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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年金岳霖談林徽因 此情只應天上有

http://www.CRNTT.com   2009-03-08 08:55:58  


金岳霖先生
 
  我們對著他耳邊問誰了解林徽因的作品時,他顯得黯然,用濃重沙啞的喉音緩緩地說:“可惜有些人已經過去了!”我們把一本用毛筆大楷抄錄的林徽因詩集給他看,希望從他的回憶里,得到一點詮釋的啟迪。他輕輕地翻著,回憶道:“林徽因啊,這個人很特別,我常常不知道她在想什麼。好多次她在急,好像做詩她沒做出來。有句詩叫什麼,哦,好像叫‘黃水塘的白鴨’,大概後來詩沒做成……”慢慢地,他翻到了另一頁,忽然高喊起來:“哎呀,八月的憂愁!”我吃了一驚,懷疑那高八度的驚嘆聲,竟是從那衰弱的軀體里發出的。只聽他接著念下去:“哎呀,‘黃水塘里游著白鴨,高粱梗油青的剛過了頭……’”他居然一句一句把詩讀下去。末了,他揚起頭,欣慰地說:“她終於寫成了,她終於寫成了!”

  林徽因這首《八月的憂愁》是優美的田園詩,發表於一九三六年,構思當是更早。事隔已半個世紀,金岳霖怎麼對第一句記得這麼牢?定是他時時關注著林徽因的創作,林徽因醞釀中反覆吟咏這第一句,被他熟記心間。我看他慢慢興奮了起來,興奮催發了他的記憶與聯想,他又斷斷續續地記起一些詩句,談起林徽因的寫作情況。翻完那本抄錄的詩,他連連說:“好事情啊,你們做了一件好事情!你們是從哪兒來的?”我們剛剛告訴過他,是從林徽因家鄉福州來的,顯然他倏忽間就忘了。已經談了十來分鐘,他並沒瞌睡,我慶幸地看著小錄音機一直在轉動著。我們取出一張泛黃的32開大的林徽因照片,問他拍照的時間背景。他接過手,大概以前從未見過,凝視著,嘴角漸漸往下彎,像是要哭的樣子。他的喉頭微微動著,像有千言萬語梗在那里。他一語不發,緊緊捏著照片,生怕影中人飛走似的。許久,他才抬起頭,像小孩求情似地對我們說:“給我吧!”我真擔心老人犯起强勁,趕忙反覆解釋說,這是從上海林徽因堂妹處借用的,以後翻拍了,一定送他一張。待他聽明白後,生怕我們食言或忘了,作拱手狀,鄭重地說:“那好,那好,那我先向你們道個謝!”繼而,他的眼皮慢慢耷拉下來,累了,我們便退了出來。

  很久以來,關於金岳霖對林徽因感情上的依戀我聽了不少。林徽因、梁思成夫婦都曾留學美國,加之家學淵源,他們中西文化造詣都很深,在知識界交游也廣,家里幾乎每周都有沙龍聚會。而金岳霖孑然一身,無牽無掛,始終是梁家沙龍座上常客。他們文化背景相同,志趣相投,交情也深,長期以來,一直是毗鄰而居,常常是各踞一幢房子的前後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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