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外,“一帶一路”將有助於人民幣國際化的進程。人民幣國際化經過多年發展已取得顯著的成果,迄2015年10月,人民幣已成為全球第二大貿易融資貨幣、第五大支付貨幣、第六大外幣交易貨幣。隨著大陸經濟在全球經濟體系中相對地位提升,人民幣在國際交易中逐漸增加使用乃大勢所趨。大陸與“一帶一路”沿線各國共建過程中,將探索使用區域內貨幣進行貿易結算與發債融資等金融合作途徑。人民幣已被納為特別提款權(SDR)國際儲備貨幣籃子,對私營部門持有和使用人民幣的意願會有激勵作用。信評機構穆迪評論指出,人民幣入籃,將鼓勵跨境交易、資產組合投資和債劵發行等活動更廣泛使用人民幣,或將加速人民幣國際化進程。
“一帶一路”貫穿歐亞非大陸,截至目前為止,這個倡議已得到沿線60多個國家的積極回應。部分評論家將“一帶一路”形容為“中國版的馬歇爾計劃”。⑥從表面上看來,兩者確實有諸多相似之處,譬如都注重以基礎建設和重工業投資推動經濟發展,都是試圖藉海外投資以消化國內閒置生產力、更有效地運用充足的資金等。不過,兩者推出的時代背景不同,實施的意圖和內容或有差別。“馬歇爾計劃”透過實物、資金等經濟援助,協助戰後歐洲各國經濟儘快復甦,整個計劃持續了4個財政年度,在當年冷戰背景環境下,具有團結歐洲國家對抗向西擴展的蘇聯共產主義國家之意圖。“一帶一路”是在後金融危機時代帶提出,強調“共商、共建、共享”的原則,倡導新型國際關係和21世紀區域合作模式,與“馬歇爾計劃”單方面輸出的方式或有不同,目的也不一樣。
這項宏偉的戰略構想能否實現,其實仍存在諸多不確定性。共建“一帶一路”涉及的領域、地域都很廣泛,整體環境相當複雜,區域內各國絕大多數是發展中和轉型中國家,種族、宗教、地域、派系等問題叢生,內部的政治對立與外部大國博弈交織,政治局勢欠缺穩定性;國際恐怖主義、宗教極端主義、民族分離主義等三股勢力,南海領土爭端等,都可能滋生政治風險和安全的風險。
此外,“一帶一路”沿線各國大都是發展中國家,普遍存在金融基礎設施薄弱、資本監管不力等問題,容易受到國際政經環境變動的影響;同時,基礎建設存在巨大的資金缺口,依賴“亞洲基礎建設投資銀行”(簡稱“亞投行”)、絲路基金、金磚國家開發銀行、上合組織開發銀行等機制融資能否得到滿足,金融監管能否有效執行等,都存在變數,絕對不能低估經濟面的風險。
對中國大陸而言,與相關國家共建“一帶一路”會面臨如何處理與大國關係的難題。大陸提出“一帶一路”戰略,隱含過去的“韜光養晦”外交方針,已全面轉向“有所作為”。習近平曾公開表示,⑦亞洲的安全架構應摒棄“冷戰思維”,探究“新安全理念”,“一帶一路”戰略試圖連結亞太經濟圈和歐洲經濟圈,建立橫跨歐亞的大陸聯盟,是否會對既有的國際區域安全秩序造成衝擊,各國確有疑慮。
譬如,美國是當前國際秩序的領導者,勢必會偏向從競爭角度看待大陸倡導的“一帶一路”,美國對亞投行的反應足可見一斑。俄羅斯緣於歷史與地緣政治因素,對“一帶一路”的觀感必也五味雜陳,雙方如何協調,確實有其敏感性。歐洲大國、印度等與中國大陸在共建“一帶一路”上或有較多的合作空間與意願,不過,在地緣政治與具體合作方式方面,仍可能存在一些立場差異,有待磨合。能否處理好大國關係的變化,攸關共建“一帶一路”的成敗,對大陸充滿著挑戰性。
結語
從“亞投行”事件的發展來看,國際社會對大陸倡議的“一帶一路”計畫,評價似已逐漸改觀,趨於務實的原因,主要是國家利益,特別是經濟利益之考量。
“一帶一路”涵蓋60多個國家,土地面積佔全球41.3%,總人口約46.7億,經濟總量達27.4萬億美元,分別佔全世界的66.9%和38.2%,貨物與服務出口佔全球的比重接近30%。由於“一帶一路”沿線的很多國家是發展中國家,基礎設施相對落後。“一帶一路”計畫將刺激區域內基礎設施投資與建設,包括邊境口岸設施和中心城市基礎建設、跨境鐵路擴建或改造、口岸高速公路、油氣開採運輸、電力電網、通信等互聯互通項目之建設。據估計,未來10年內至少將有16萬億元的基礎設施投資需求,包括公路、鐵路、港口、油管、橋梁、輸電網路、光纜傳輸等大型基礎設施,其中涉及的產業所蘊含的龐大商機,對於近年來一直陷於經濟低迷的各國而言,的確給人高度期待。
“一帶一路”將對沿線國家的金融和企業帶來巨大的投資融資交易的需求,為使該計畫能順利推行,大陸先後倡議籌設“亞投行”、絲路基金、金磚國家開發銀行、海上絲綢之路銀行等,作為融資平台。有了這些金融工具和投融資平台,讓共建“一帶一路”構想的可行性大為提高,商業金融機構或可搭上這些區域金融平合,尋找合作商機。
隨著基礎設施的互聯互通,資訊產業、人力資源開發、旅遊、農業、公共衛生、環保、商業物流,以及金融等領域都將衍生新的投資機會。不過,從商業的角度思考,“一帶一路”計畫未來之發展,除了有商機,其中潛在的風險更值得關注。對企業而言,在關注“一帶一路”可能衍生商機的同時,經營決策更應經過審慎評估,並有完整的風險管控機制做配套。
註 釋
①大陸進口原油大約五分之四是通過麻六甲海峽運輸,對中國大陸而言,麻六甲海峽是中國大陸海上石油生命線。石油進口對這條水道的依賴度過高,又無能力掌控,給中國大陸的能源安全帶來重大的潜在威脅。參閱石洪濤,“能源安全遭遇麻六甲困局”,2014年6月13日,《人民網》,http://www.people.com.cn/GB/gouji/14549/2570978.html。
②珍珠鏈戰略(string of pearls)是指中國大陸在南亞和東南亞的戰略投資,從地圖上看,酷似一串包圍 印度的珍珠而得名。外媒報導稱,中國大陸針對那些為從非洲和中東運輸石油而成為據點的國家提供各種援助,發展特別外交關係。美國對中國大陸這套為保護石油運送航路安全的地緣戰略所賦予的一個名稱。參閱 http:// www.baike.com/wiki/珍珠鏈戰略,2015年11月20日。
③參閱賴怡忠(2015),“‘一帶一路’,亞投行,以及台灣的機會與挑戰”,2015年4月6日,引自www.taiwanthinktank.org/chinese/page/9/146/2962/0。
④參閱周建閩,“‘一帶一路’:21世紀中國發展戰略”,2015年9月20日。引自《中評網》,http://www.CRNTT.com。
⑤參閱鄂志寰,“‘一帶一路’的經濟金融效應”,收錄於《“一帶一路”引領中國:國家頂層戰略設計與行動佈局》,財新傳媒編輯部編,北京:中國文史出版社,2015年,頁82-86。
⑥二戰結束後,美國主導發動對被戰爭破壞的西歐國家給予經濟援助和參與重建的計畫,該計畫以時任美國國務卿姓氏馬歇爾命名,也稱為“歐洲經濟復興計劃”。參閱王義桅,《“一帶一路”:機遇與挑戰》,北京:人民出版社,2015年,頁27-31。
⑦2015年5月21日,習近平在上海舉行的亞信峰會的公開談話,參閱news.xinhuanet.com/world/2014-05/.../c_126528981.htm。
(全文刊載於《中國評論》月刊2016年1月號,總第217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