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下閎作為制定《太初歷》的功臣,為何沒有封官加爵留在京城?史書少有記載,但閬中人知道。落下閎的事跡和成就,在他的家鄉代代相傳,婦孺皆知。落下閎的志向並非做官,他更感興趣的是天文。《太初歷》誕生後,落下閎辭官返鄉,歸隱故里。他心裡很明白,與其在官場周旋,在朝廷看人臉色,不如回到嘉陵江邊,回到山清水秀的家鄉,朝觀旭日,夜望星空,自由翱翔在屬於他自己的浩瀚宇宙之中。
那天,我登上臨江的錦屏山,在山上俯瞰嘉陵江對岸的閬中古城,碧水環繞的一大片青黑色屋脊,勾勒出千年古城恢宏的輪廓。這可是落下閎生活過的地方?兩千多年的歲月太遙遠,古城裡恐怕難尋先哲腳印。我想,落下閎的足跡,其實早已銘刻在南充的山水之間,這裡每一座山峰,每一條溪澗,都可能留下他探索的屐痕。錦屏山頂有一座觀星樓,從山坡拾級而上,到山頂平台時,我竟和落下閎不期而遇。這位兩千多年的智者,默默伫立在觀星樓前,迎接上山的每一個人。這是一尊青銅雕塑,是現代人對這位偉大科學家的想象,他站在山頂上,抬頭仰望著天空,瘦削的身形,清臒的面容,深邃的目光。他的身邊,是青銅渾天儀的模型,四條騰舞的青龍,托起一組大小不等的圓環,環環相叠,演示著天體的運行。千年歲月,仿佛凝固在這青銅的雕塑之中,而宇宙的秘密,又仿佛深涵在落下閎仰望星月的目光裡。
月亮從遠山背後升起來,柔和的銀輝瀉在江面上,嘉陵江成了一條流動的月光之河,從我腳下,一直流向遙遠的天邊。天和地,在月光裡融化成一個整體。眼前的奇妙景象,兩千多年前的落下閎一定也見過吧,而他抬頭望見的星空,和我今日抬頭所見,應該是一樣的情景。很自然地,想起了李白的《把酒問月》:“今人不見古時月,今月曾照古時人。古人今人若流水,共看明月皆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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