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片中,梅爾.吉布森飾演一個不願意參加獨立戰爭的退伍軍人,他深知戰爭的殘酷,不想死於戰場之上,同時也千方百計阻止兒子去送死。結果兒子不顧阻撓,執意從軍,卻不幸死於英軍槍彈之下。為報殺子之仇,父親才轉變態度,從不願意參戰到主動請戰,這是父親心理動機的第一次轉換。到這時,父親參戰的原因很個人化,也難說高尚。但如果沿著這條線索進行下去,故事難免流於膚淺。為實現叙事的藝術提升,父親完成了心理的第二次轉換:從為子報仇變成了為獨立戰爭而戰。這種心理動機的轉換非但沒有減損愛國者的光輝形象,相反,故事充滿了感人肺腑的熱忱、勇氣和犧牲。在觀影過程中,觀眾獲得的訊息是:這首先是一個人性的故事,其次,它是一個超越人性善惡而直通不朽的故事。
這種直面人性惡,而後將其進行升華的創作方式,也開始被中國電影人所借鑒和運用。在《十月圍城》中,人物刻畫一改往常的呆板處理方式,塑造了人性層次豐富、真實和可信的眾生相。因為它對人性的真實刻畫,使得影片有打動人心的真實力量。
但在目前的創作環境之下,可以直面人性善惡、觀照歷史現實的影片並不太多。縱觀全球電影史,真正有情感深度和溫度的影片,均離不開對人性和現實的真實刻畫和升華。如果對人性與現實的真實刻畫缺位的話,那麼影片便缺少了感人的力量源泉。作為藝術的電影,應該把注視的目光放在對“真實”的表現上。讓觀眾在體認和理解真實的過程中,有所思考和覺悟。
在全球文化頻繁交流的語境下,中國希望通過軟實力的提升,來增強中國文化的影響力。然而,真正能打動人和感染人、具有國際競爭力的影片,還是那些在觀照現實和藝術表達上取得平衡的電影。中國電影一貫強調影片的社會效益,但社會效益與真實人性的表現,並非水火不容。通過一系列藝術精品的創生,反而有助於觀眾對人性善惡和歷史現實進行深層思考,進而形成正確的價值判斷。
中國電影對人性之惡和現實困境的表現,就目前的情形而言,不是放得過開,而是收得過緊。這種狀況,與審查尺度的難以把握大有關係。其實,善惡的表現本身沒有任何問題,關鍵是在表達善惡時,創作者所秉持的態度、運用的技巧和展現的視角。從這個意義上來講,一部純粹表現善的電影,未必是佳作,而一部把落腳點放在惡上的電影,也並非就一定是毒草。無論從文化交流、提升文化軟實力,還是促進社會和諧來看,對於揭示人性之惡和現實困境的電影,我們都不能一味否定。相反,應該對創作持寬容態度,以促進文化的更加繁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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