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評社香港4月17日電/《新京報》報道,六世達賴喇嘛倉央嘉措正在成為一種奇特現象,看起來,人們一邊熱衷於談論他,一邊又不在乎他是誰。
這可能嗎?——事實好像就是這樣,倉央嘉措的愛好者具有若干有趣特征,他們視倉央嘉措是詩人,卻對他寫過哪些詩無動於衷。比如,幾乎所有愛好者都知道,大量歸在倉央嘉措名下的詩句(包括賀歲片《非誠勿擾2》中署名“倉央嘉措”的那首片尾曲)並非倉央嘉措所寫,但結果竟然沒啥要緊,人們該如何感動,還如何感動。似乎,只要有人聲稱某些詩句是倉央嘉措所寫,而愛好者又能從中窺出若干疑似特征,就夠了。重要的不是倉央嘉措寫沒寫過那些詩,而是人們饑渴的情感需要得到寄托。倉央嘉措是一艘龐大的情感方舟,正如我們在電影《2012》中看到的那樣,急欲登上方舟的乘客,並不介意這條船是如何製造的,他們只要朦朧以為這條船可以幫助他們度過災厄,就魚貫而入了。
人們喜歡倉央嘉措,部分是迷戀“倉央嘉措”這四個字溫潤地滑過喉嚨口的那份感覺。倉央嘉措有儲存並放飛心情的功能,為確保該功能的最大化,讓他保持適度的神秘性,就是必要的。神秘是附會之源,唯其神秘,人們才能把不管什麼樣的奇思妙想,一股腦兒栽在倉央嘉措身上。人們太需要這樣一位詩人了,他既具有達賴喇嘛的至高權威,又深具白馬王子的款款深情;他的嘴裡會喃喃念誦佛偈,也會悠悠吐出詩語;他負有普渡藏民信眾的超凡使命,內心又懷想著心愛的姑娘瑪吉阿米,不惜半夜出走布達拉宮,與瑪吉阿米在大昭寺邊上的黃房子裡幽會。——為了維持這份感覺,獲悉“瑪吉阿米”在藏語裡只是“未嫁娘”之意,未免讓人掃興,而一旦忽略這個事實,“瑪吉阿米”就會放射出一道不亞於詞語“香格裡拉”曾經閃耀出的異域光亮,把人們的想象瞬間拔到珠峰之上。同理,知道倉央嘉措乃是權力鬥爭的犧牲品,他身為達賴喇嘛的地位,並不高於光緒作為皇帝所擁有的實際地位,也會讓人情緒怏怏。真相有時是討嫌的,渴望通過倉央嘉措來別寄懷抱的情感潮人,不需要它。
截至目前,倉央嘉措的流行並未加深我們對這位三百年前雪域詩人的了解,相反,誤讀和誤會倒是環伺左右。作為一個情感道具,倉央嘉措並非為倉央嘉措而存在,而是折射了如下事實:現代人的某些心理部位,特別需要得到撫慰。正如街上隨處都有的足浴店,反映出中國人特別渴望自己的腳丫子被人揉揉捏捏的事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