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藏區的酒宴上被演唱最多的歌曲，居然還是《遇上你是我的緣》和《姑娘我愛你》、《卓瑪》、《高原紅》等等漢語藏式風味的流行歌曲，這真的讓我們這些渴望聽到原汁原味的藏族民歌的采風者尷尬不已。毫無疑問，現在縣城一級流行的歌曲往往就是《思密達》、《套馬杆》這樣的淺顯易懂沒有任何聆聽難度的“模式化”歌曲，這就是中國流行音樂的一種草根生存模式。但是，沒有聆聽難度，就意味著沒有創作難度，“神曲”泛濫就意味著原創歌壇風格的單一與淺陋。所以，我能夠理解“神曲”的流行，但不鼓勵一窩蜂地製造“神曲”，這樣對聽眾以及原創音樂人都是一種低淺的要求。中國的流行音樂跟世界發達國家比，差距比地理上的距離還要遙遠：我們流行音樂風格的多樣化、文化的豐富性、思想的深刻性、音樂的美感方面都有很大的距離。你聽聽美國格萊美的頒獎之夜就知道，他們在流行音樂的風格化、類型化方面做得有多好。我希望“神曲”的流行只是中國流行音樂的一個支流，而不是主流。
但是每一個時代因為音樂審美的不同和流行區域的不同，都會有一些歌曲成為“神曲”，他們也許成為新的審美方向，也許成為低水平的重複，這時候需要音樂人的反省與自我的思考，這很重要。1992年，我創作了《你在他鄉還好嗎》這首原本是送給出國尋夢的朋友的歌曲，後來卻成為一首“打工歌曲”的代表作，這種語境的轉化，實在不以我的個人意志為轉移；而同時期風靡全國的還有一首歌曲是《流浪歌》，那哭哭啼啼的腔調同樣俘獲大量出門尋夢人的心靈。因此我從來不否認《流浪歌》這一類歌曲，在中國的語境下，永遠還是會有市場的，這就是草根的心靈療傷歌曲與愛情止痛歌曲！不管你是城市草根還是鄉村草根，一樣擁有歌唱的權利；一樣擁有流行的可能。
《傷不起》、《思密達》以及《套馬杆》等“神曲”的流行，再次提示我們：流行市場與流行風向並不是不可捉摸的。當然，流行的品質與音樂文化負載的厚度與廣度也是值得我們思考的。我期待“神曲”創作者們在商業市場暢游獲益的同時，也明白流行音樂的另外一個重要功能：我們不僅僅需要身體的愉悅，更需要心靈的深層次感動。做手藝嫻熟的工匠，畢竟難於成為流傳久遠的大師。流行歌曲同樣有崇高與卑下、清新與污濁、永恒與短暫之分，讓我們互相勉勵。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