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諾貝爾文學獎與社會主義國家發生過不少碰撞。蘇聯帕斯捷爾納克與索爾仁尼琴的獲獎,都得到了蘇聯當局的負面反應。但肖洛霍夫獲獎,則是皆大歡喜。我們不妨注意一下,諾獎頒發也曾與美國齟齬。包括對莫言影響甚大的諾獎得主加西亞.馬爾克斯,是卡斯特羅的好友,他曾長期被美國政府禁止入境,並因此受到美國作家的強烈抗議。諾獎也獎過阿拉法特的友人,葡萄牙共產黨人作家薩拉瑪戈、意大利左翼劇作家迪里奧.福等。我們最好不要簡單地將此獎視為異己敵對勢力的表演,正如不能將瑞典學者視為中國文學的考官與裁判一樣。
第十,莫言獲獎當然不是偶然。他的細膩的藝術感覺,超勇的想像力,對於本土人民特別是農村生活的熟悉,他的沉重感、荒誕感、幽默感與同情心,他的犀利與審醜,他的井噴一般的創作激情與對於小說創作的堅守,都使他脫穎而出。早在11年前,日本諾獎得主大江健三郎就在北京預見了莫言將獲此獎。
第十一,有人不喜歡莫言的作品,指出他寫作上的某些粗糙乃至粗野粗鄙。這裡有個性上的隔膜,也有言之有理的真知灼見。大獎並不能幫助作品的完善,這些評議是完全正常的,乃至是有益的。
第十二,說莫言的作品是皇帝的新衣,不如說許多龐然大物有皇帝新衣即破綻的一面。這獎那獎也未嘗沒有破綻,人類文明、民族傳統、普適價值,吹得上了天的令人目眩神迷的說法,都不是無懈可擊的。托爾斯泰大貶莎士比亞,陀斯妥耶夫斯基厭煩屠格涅夫與別林斯基,都有它的道理,也都不是結論定論。
第十三,文學的魅力之一是它的可解讀性,即它具有相對闊大的解讀空間與分析彈性。對於一部文學作品,完全可以你解讀你的,我解讀我的。不能因為別人的解讀不合我們的意就疑神疑鬼,也不必跟著北歐的風起舞,甚至於也用不著急於給莫言搞操行評語。至於將對莫言獲獎的討論變成對莫言的政治鑒定,責備莫言尚未做到又白又專、成為現行體制的敵手,那種立論,廉價、偏頗、淺俗、幾近瘋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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