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說的是,把文學批評的全部困惑僅僅歸咎於商業化或所謂“媒體化”、“市場化”等等,還沒有對文藝批評構成真正的批評。因為那從來就不是文學批評的全部。一方面,義憤填膺的否定特別容易獲得喝彩和掌聲,它是坊間或“體制內”“批評家”獲得報償最簡易的方式;另一方面,這裡以過去作為參照所隱含的懷舊情緒也遮蔽了當下生活的全部複雜性。證明過去相對容易些,解釋當下卻要困難得多。而對當下生活失去解釋能力的時候,最簡單的辦法莫過於以想象的方式回到過去。
新的批評實踐條件的困難,在外部表現為學術體制、學術評價機制的巨大問題,它的不合理性昭然若揭又暢行無阻,我們沒有能力改變它;在內部,批評的武器或知識對我們的挑戰尤為重大。事實的確如此。
面對我們身處的時代和歷史環境,我們從事的批評活動總是不免猶豫不決充滿矛盾。大概也正是這種心態,使文學批評陷入了一種空前的“信譽危機”和無關宏旨的地步。阿諾德在《當代批評的功能》中說:批評就是“只要知道世界上已被知道和想到的最好的東西,然後使這東西為大家所知道,從而創造出一個純正和新鮮的思想潮流。”而我們的文學批評還沒有創造出這個“純正和新鮮的思想潮流”;蘇珊.桑塔格在《靜默之美學》中說:“每個時代都必須再創自己獨特的‘靈性’。”但我們還沒有創造出“力圖解決人類生存中痛苦的結構性矛盾,力圖完善人之思想,旨在超越的行為舉止之策略、術語和思想”。這是我們深感困惑和為難的。
“內心的困惑”是文學批評困境背後潛在的真實原因。我相信這不只是我個人的體會。如果是這樣的話,我們是否要考慮,文學批評的速度是不是過快了。我們沒有抓住那些“最好的東西”告訴大家,因此也就不能“創造自己獨特的靈性”。我們必須有勇氣面對這樣的批評的現實,然後努力把我們的事情做得更好一些。除此之外,我還能說些什麼呢!
(來源:南方都市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