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則為了維持家計,二則也讓自己活動筋骨,孫立人在距離台中自家不遠的大坑山區經營了一處果園。此後一年四季,他經常親自上大坑種果樹,勞動耕耘。果園裡種了台灣最負盛名的荔枝、番石榴、橫山梨和檸檬等。果子收成之後,大老遠請人挑到台中市第二市場,交給會講閩南話的太太張美英叫賣兜售——孫先生生活之清苦,心境之苦悶,較諸張學良更為凄愴鬱悶。(孫立人一共有三位妻室,元配龔夕濤,另一個太太名叫張晶英,膝下空虛,無子嗣。又娶了台灣籍的張美英,張女士護士出身,她為孫立人生下四位子女。)
或許是生活比較清苦,孩子又多,因而養成了生活上刻苦的習慣。孫天平回憶時指出:
自從我有記憶以來,爸爸每天早晨總是會喝一玻璃杯用脫脂奶粉衝泡的熱牛奶,喝完之後,總會往杯裡再倒半杯白開水涮涮,把帶著牛奶味的開水也喝完。一開始並不知道是什麼緣故,只覺得爸爸好節省。直到有一天爸爸才告訴我們,這是抗日戰爭緬甸戰場開始養成的習慣。當時作戰的糧食、彈藥補給,多數仰賴美國空軍的空投,其中也有濃縮的罐頭牛奶——煉乳,必須先加開水衝淡才能飲用。基於愛惜物資的心理,即便是空的煉乳罐丟棄之前,也總要再拿點開水涮涮。爸爸就這麼喝了一輩子帶著牛奶味的開水,當時並不覺得這個舉動有什麼特別,現在想想,他不僅僅養成了惜福的習慣,在內心深處其實是以每天這個小小的舉動,無時無刻都在悼念當年死難的國軍同袍們。時至今日,每天早晨出門之前,當我喝完一天一杯的咖啡,也很自然的倒點開水在杯子裡涮涮,我可是無時無刻都在懷念我的父親啊!
張學良和孫立人,是兩蔣時期台灣壓抑自由開放的兩種指標。我們甚至可以這麼講,如果張學良是兩蔣牢籠中的“特級政治犯”,那麼孫立人便是“一等政治犯”。張學良是蔣介石的“舊恨”,這位“舊恨”在出事之前還一度是和老蔣拜過蘭譜的“把兄弟”,太太小姐更是通家之好。出事後,張學良也寫過類似“懺悔錄”之類的文章呈給蔣介石,以示“悔悟”“交心”。所以,蔣介石晚年基本上算是“原諒”了張學良,一個明顯指標,便是讓張學良禮拜天可以上士林官邸坐在貴賓席上聽牧師講道,蔣介石每次做完禮拜,還會偕同宋美齡趨前握手寒喧。
而孫立人就沒這等“福分”,不光是“輩分”落差,與張學良相較,張學良是懺悔過的“舊恨”,你孫立人卻是傲慢不知悛悔的“新仇”,兩蔣怎麼會讓孫立人有好日子過?
蔣介石:“現在我要把你孤立起來!”
孫立人這位兩蔣的“新仇”在“東窗事發”之初的生活情況,到底自不自由?不自由又不自由到什麼地步?據後來和孫立人成為忘年交的水電行老板鄭錦玉先生的觀察,在“孫公館”中(孫立人由台北遷移到台中的一幢自己買的日式房舍),有安全人員看守,他們均來自安全局或情報局。對“孫公館”的監護採用三班制,每班八小時,內部守衛室的人都不錯。在孫家左斜對面,向上路另一邊,有一家也是監護人員在那裡駐守。當年有放置一挺機關槍,以備不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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