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掃描二維碼訪問中評網移動版 幸運的汪曾祺:革命時代的士大夫 掃描二維碼訪問中評社微信
http://www.CRNTT.com   2014-04-15 12:43:48


  中評社北京4月15日電/一個作家不能自主自己的創作,是一種悲哀。還好汪曾祺的一點幸運,是時間給他留下了“衰年變法”的機會,沒有成為大遺憾。不同作家在革命時代的遭遇是錯雜的,構成的多重話題頗值得思量。

  孫鬱寫《革命時代的士大夫:汪曾祺閑錄》,雖不是項莊舞劍,意仍未離汪曾祺其人,但外延已然大大拓開,尋覓時代風雲中士大夫的遺傳脈絡,昭然目前。汪曾祺適逢詭譎時世,個體的氣質和趣味受到約束與擠壓,人生的大半截在曲折顛簸中度過,卻在晚年迎來意外的“鬆綁”,才情得以噴薄而出,而我們亦得以見到一個恬靜溫潤的紙上世界。這種審美維度顯然令時人陌生,但久違方為實質,這一股文學的脈息在地下已潛藏許久,壓抑許久,卻始終無法泯滅,有機會便得現世間。既然是一種文學的傳統,必有根脈與“網絡”,汪曾祺自然不會是孤零一人,孫鬱自言,“想通過汪曾祺,來寫一群人,沈從文、聞一多、朱自清、浦江清、朱德熙、李健吾、黃裳、黃永玉、趙樹理、老舍、邵燕祥、林斤瀾、賈平凹、張愛玲……”這是一個綿延的多事時代,沒有人會活得輕鬆,但文化的韌性也正在這裡,勿論如何艱難的時世,那些看似柔軟與脆弱的傳統審美及趣味,並未被壓垮絕滅,而是在夾縫裡曲折求生,待天晴日朗之時便破繭複萌。

  汪曾祺的創作斷斷續續,有他於文學的領悟與學習需要一個過程的因素,更多的是時代的變幻莫測導致。他帶著《沈從文小說選》、《獵人日記》兩册書,考取西南聯大,是文學生涯的起始,那時的他多受西方現代主義流派的影響,如紀德,如伍爾夫,如阿左林,學步的痕跡較重,但已顯示出其特有的才華。汪曾祺的學生時期,老師沈從文就在給朋友的信中,言道,“新作家聯大出了不少,有幾個好的。有個汪曾祺,將來必有大成就”。畢業之後,他陸續寫了一些,如《小學校的鐘聲》、《雞鴨名家》、《復仇》、《老魯》、《異禀》(1948年稿本)等,可以明顯看出他的進步,從模仿已發展出自己的特色,不過因輾轉昆明、上海、北京等地求職謀生,生活不安定,汪曾祺這時的心情是灰的,寫作是少的,一切仍在摸索期。很快,時代發生了大轉折,他進入北京的《說說唱唱》雜誌當編輯,小心翼翼地掩蓋自己與主流顯然不能相合的文學趣味;未久,補劃“右派”的厄運降臨到他頭上,下放到張家口,為馬鈴薯做“肖像畫”是此時期主要的“創作”。六十年代初期稍有寫作的機會,作若干小說,結集《羊舍一夕》;而命運的吊詭在於,“文革”風暴突起,汪曾祺陰差陽錯地和樣板戲結下了難解的瓜葛,一個與革命話語隔膜的人卻寫出了上佳的革命話語樣本(《沙家浜》),確為時代的捉弄。待一切柳暗花明,汪曾祺已屆花甲,終於可以回歸自己的本性,寫自己願意寫的文字,這也就是我們熟悉的汪曾祺了。

  一個作家不能自主自己的創作,是一種悲哀。還好汪曾祺的一點幸運,是時間給他留下了“衰年變法”的機會,沒有成為大遺憾(想想郭小川、路翎等的遭遇,令人唏噓)。自然,實質上亦說不上變法,因為一切都是回歸,汪曾祺本然的氣質與文學趣味即如此,不過是自潛藏返回地面而已。文化傳統是一股不絕的脈息,汪曾祺亦非單獨的個體,而是有著一個“譜系”,如孫鬱所言,“在革命的時代,他們有著挫折的體驗,不都那麼衝動,還有士大夫的遺傳在。這些文人數目不多,在五十年代已經潰不成軍,但其餘緒卻奇跡般地保留下來。我們的文化沒有被無情的動蕩完全摧毀,大概和他們的存在大有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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