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諷刺的一幕出現了:在敦刻爾克沒有能撤離的法軍,不久後就在戰俘營中遇見了當時成功撤離的戰友。敦刻爾克的成功,只是英國人的成功。
不幸中萬幸的是,同樣身為德軍的戰俘,法國戰俘幾乎可算是待遇最好的一群,比後來的蘇聯戰俘要幸福得多。
這跟希特勒對法國的態度有關。希特勒認為法國人雖然不是高貴的日耳曼民族,但也不是猶太人和斯拉夫人那樣的劣等民族。而德國和法國,都是1929年日內瓦《關於戰俘待遇公約》的締約國。雖然是納粹,但嚴謹的德國人實事求是地遵守了這一出於人道主義的、善待戰俘的條約,尤其在業已成為占領國的法國。而後來的蘇聯,並不是締約國。
法國戰俘在進入戰俘營時會被區別對待:猶太人送去死亡集中營,一般戰俘只是監禁,即便要勞動也不會讓他們從事強度足以致命的重苦力。二戰期間大約有150萬名法國士兵成為德國戰俘,而最終僅是解散或獲釋的就達到了三分之一 。
來看看法國戰俘的生活。以著名的法國文化巨匠薩特為例,在敦刻爾克撤退結束後半個月,他在法德邊境被德軍俘虜。在戰俘營裡薩特幹什麼呢? 先是當翻譯,然後是為戰俘營的文藝節目撰寫劇本,還研讀了德國哲學家海德格爾的巨著《存在與時間》。不到一年,他就以眼睛有疾病、不可能再打仗為理由獲釋。德軍鄙視法國戰俘,但對薩特們的虐待,不過是踢踢他們的屁股而已。
薩特獲釋後去了巴黎,發現投降後的巴黎生活比以往更刺激,他後來感慨:“如果我說恐怖不可忍受但卻很適合我們,人們能理解我嗎?我們從來沒有像在德軍占領下那樣自由過。”
1964年,薩特獲得諾貝爾文學獎,但他拒絕領獎。
另外像提出“決定性理論”的攝影大師布列鬆,也曾是德軍戰俘。二戰期間他加入了法軍第三軍的攝影服務隊,1940年被德軍俘虜,關押在德國的戰俘營。在戰俘營中他做手工、修鐵路、洗爛菜、制幹草垛,還隨時想著逃跑。他曾兩次試圖越獄都被德軍抓回,第三次才終於成功。
這也因為當時尚是二戰初期,德軍對法國戰俘要寬容得多。在二戰後期,英美戰俘若試圖越獄,一經發現立即槍決。但無論如何,布列鬆總是從戰俘營裡毫發無損地走了出來。
跟猶太人和蘇聯戰俘不同,法國和英美戰俘在德軍那裡有很大的生存幾率。即便到二戰後期、德軍節節敗退的時候,德軍的戰俘營仍然有運動會、音樂會,甚至可以收到國際紅十字會的包裹。這些細節在美國人拍的電影《哈特之戰》中多有描述,而作為勝利者的美方,沒必要故意美化納粹的戰俘營。
德軍進入巴黎,和日軍進入南京,是完全不同的兩個概念。令人很難想象的是,德軍軍紀嚴明,對於巴黎市民幾乎秋毫無犯。不騷擾平民的優良作風致使德軍後來進攻蘇聯,進入烏克蘭、白俄羅斯和拉脫維亞等前蘇聯加盟國時,竟然受到當地群眾的夾道歡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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