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盞馬燈支在地頭,一家人不分晝夜
“搞科研就要吃得苦,耐得煩!”
記者面前,沈昌健67歲的母親何秀英正穿著雨靴在地裡給油菜貼標簽。
播種季節,耕地、除草、施肥;開花時節,套袋、觀察、檢查純度,頂著烈日授粉,冒雨搭隔離棚;收割季節,每株油菜上的幾十個分枝,每一枝都是和不同材料進行側交的,需要一個個分開脫粒,邊脫粒邊記錄數據:角果數、粒數、千粒重、雜交的父本和母本……
何秀英經常通宵達旦忙著工作,在科研院所裡,至少需要好幾位大小夥子合作完成。兒女勸她休息,她說如果不做完,數據搞混就糟糕了。“老頭走了,就給我留下這些油菜……”何秀英經常看著試驗地出神。
沈克泉有兩兒四女,為了油菜科研,籌錢的籌錢,幫工的幫工。大兒子沈昌華夫婦外出打工賺的錢全補貼家裡搞研究;2006年正月初二,小兒子沈昌健的愛人朱春貴上山砍樹搭大棚,山陡路濕,一腳沒踩穩,滑下來,腰部扭傷落下後遺症。沈昌健的兩個女兒,更是從小就跟著父母下地幫忙。
沈昌健既要在地裡忙活,又要負責外聯。
湖南省農科院、貴州省安順市農科所、四川省南充市農科所、華中農業大學、中國農科院油料作物檢測中心……都曾留下他們請教專家的足跡。
2007年4月的一天,沈克泉暈倒在地裡。醫生說:“這是勞累過度,營養沒跟上。”正是油菜盛花期,沈克泉每天工作12個小時。從家裡到試驗地來回4公里路,每天就吃一頓飯。在診所打完點滴回來,沈克泉又下地了。
多少個夜晚,沈昌健一覺醒來,看見父親房裡還亮著燈。由於不是科班出身,沈克泉買了大量油菜育種方面的書來學習。
鄰居沈緒華說:“我真服了這一家子,長期一盞馬燈支在地頭,沒日沒夜地幹。我也勸過:研究是科學家的事情,我們農民搞,太苦了。可沈老是怎麼回答的:搞科研就是要吃得苦,耐得煩!”
彌留之際,沈克泉將家人叫到床前
“堅持下去,一定會成功的!”
2009年12月8日,沈克泉把家人叫到床前:“我沒時間了。油菜事業不要丟,堅持下去,一定會成功的!”
醫生診斷,沈老患有結核病,勞作時脫衣服受了涼,咳嗽不止,結核球擋住呼吸道,生命垂危。
幾天後,沈克泉去世,終年70歲。
“沈老的一生是偉大的,他為我們農民樹立了榜樣。”追悼會上,村主任一席話讓大家動容。
家人遵從遺願,將沈克泉葬在離試驗地不遠的山坡上。他們懂得,“讓我日夜守護這些油菜”是老人最後的心願。
“一定會成功的!”這遺言,成了一家人不倒的信仰!
今年3月,因科研急用,沈昌健找村幹部又借了1萬元錢。去年向銀行貸款8萬元,還沒還上。一家人為雜交油菜欠下了不少債。
環顧沈昌健家,沒幾樣值錢東西,除了兩台用於冷藏種子的冰櫃。
天井裡,擺滿了裝著種子的小盒子。盒子是自制的,將硬紙盒剪、拆、粘,用訂書機訂成。在沈家,這樣的盒子有上千個。
費用始終是問題。1996年夏,沈克泉端起飯碗扒了兩口又放下:“昌健,把車賣了吧。”
當時沈昌健和妻子開客運中巴車,每天純收入200元,是全家最大的經濟來源。“已經欠了幾萬元,家裡已經沒東西可變賣,能借的人也都借了,請人做事還沒給工錢。”
父親的話讓沈昌健說不出“不”字。賣掉中巴車,解了燃眉之急。
沈昌健夫婦倆已經好些年沒買衣服了。朱春貴一條毛巾用了5年,破了幾個洞。除了來客人或請幫工,家裡極少吃肉。早餐兩元,中餐3元,晚餐3元——這是女兒沈玲在大學裡一天的開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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