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歲的馮秀從湖北趕來,剛下火車。她說自己在食堂工作,可以到災區做飯。
爲了度過即將到來的黑夜,姚全有向這位大姐推薦自己的辦法——“買條毛巾被,可以鋪可以蓋,對面就是人民公園,晚上很多人在那里,還能省下住店的錢。”
團市委門口,另一位68歲的老人正在懇請工作人員分配任務。
54歲的劉春來自四川遂寧,家鄉輕微遭災,道路受損,他步行幾十公里趕到車站。他穿著舊軍裝,背著一只塑料編織袋。他說:“我的兒子今年要參加高考,臨走時跟他說:你好好抓緊吧,那麽多孩子都沒法考了。”
剛讀大學的成都女孩段怡然,爲幾個男生的突變而驚奇:“一直玩樂隊、很壯的男生,現在去給災區搬運衛生巾。這麽熊的事情,一句話不說就去幹了。”
一位什邡市的女孩,在做志願者的前一天夜里,被餘震震醒。她裝卸了一整天的礦泉水。在這一天的日記中她寫道:“回家路上,坐在路邊,頭已經昏得抬不起來了,顫抖著脫下手套,對著夕陽,生平頭一次累得想哭。”
“請你寫好遺書。”
在災區看到的一切,讓來自安徽的貿易商于大永吃驚。5月17日他們抵達紅白鎮時,災民幾乎已被盡數轉移,但物資還是源源不斷地運進來。于大永很擔心:“如果這個地方出現疫情,那麽這些東西全部浪費,肯定不能再拉出去。”
他們同時還看到:鎣華鎮的災民除了少量住在帳篷里,還有很多人住在廢墟間能够遮風擋雨的地方,包括孩子。當他們把三根蠟燭、三只黃瓜遞到災民手里,這些人如獲至寶。
這些場面讓來自上海的袁琳忍不住流泪。她還看到:救災的軍人疲勞之至,躺在廢墟上就睡著了。高溫天氣下,蒼蠅成堆地叮上去。
于大永爲軍人們的健康擔心,如此高溫,這麽多天來無法保證洗澡更衣,戰士們的身上已經出現紅包。一位戰士撩起衣服,請一位前去防疫的軍醫看他背上的斑疹。于大永旁觀在側,暗暗垂泪。
回到成都,這批志願者拼命想辦法聯系車輛,想送一批藥上去。
手機在不停地鳴叫振動,短信頻頻。每個人把自己浸泡在各種消息發送中。
搜救階段眼看進入尾聲,還有志願者們不斷趕來,希望進山尋找奇跡。
5月19日中午,頂點俱樂部的組織者高老坦例行公事,向一位剛剛趕來的男孩告知危險:“可能有餘震、泥石流、塌方、疫情……”“我不怕!”“你真的做好准備了嗎?”“做好了!”“那麽請你寫好遺書。”
男孩沉默了。
在如此殘酷的問題面前,很多人才意識到這是一場危險的志願行動。
(文中部分志願者爲化名) (來源:南方周末,發自四川成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