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見,史料展示的絕非神格,而是當代人生命中也有的那種活生生的熱情與冷冰冰的算計。讓當代人困惑而恐懼的,恰恰是中山的人性竟然總展現在旺盛的愛國情操與革命意志中,就連政治算計與兒女私慾,都擺脫不了面對大時代的生命抉擇。
中山的一生所具體而微反映的,是大時代思想的掙扎與歷史的不確定,最後靠革命決心與愛國情操支持了他,故意將此視為人性以外的範疇,是文學家與記者所建構的偏狹人性;就像把中山放回神壇再來八卦他,也是因應文學家與記者自己的需要。
畢竟在文學家的生活中鮮少觸及思想與歷史,適逢後現代潮流鼓吹自戀,則他們利用中山來表演解構,封藏他的愛國情操,把中山投射成自己熟悉的小說式角色,甚至就是聞愛國而色變的他們自己,也就情有可原。
解構孫中山,可以靠小道八卦,可以靠想像拼湊,當然也可以靠史料或思想。史料與思想無非就是學者的文本,其間人性所在,比小說家或記者撰湊的嬉鬧文本來得更深刻感人。本來,紀錄中山的愛國情操與革命熱情,不必假定當代人或聽眾讀者應該模仿他。然而,害怕加以記錄而刻意迴避中山的人性及其時代性之所在,反而才是在刻意建構符合當下政治正確的潛教條。
台灣這波解構孫中山的小浪潮,剛開始的方法是輕佻侮慢,但後來不揣淺陋回歸史料考據,強作正經,顯見他們浪漫解構的熱度只能持續 5分鐘,則縱使在聲勢上凌駕一切,擺出逼人道歉的姿態,實已放棄初衷。回頭看去,解構中山的努力似曾掀起高潮,實則卻被中山解構,暴露了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