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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美建立新型大國關係，是“前無古人，後啟來者”的全新事業。 |
中評社╱題：“中美關係、中日關係的變化及其影響” 作者：郭震遠（北京），中國國際問題研究院研究員、中國海洋大學海峽兩岸關係研究所所長；鄺梅（北京），清華大學經濟學研究所教授
今年以來，中美關係、中日關係都再次發生了值得重視的變化。這兩組關係的變化，是當前和未來一個時期亞太地區國際環境變化的主體，也引發了地區國際環境的一系列其它變化。
中美、中日兩組雙邊關係的變化，有一些重要的特點，未來時期，這些特點還將進一步表現。這兩組關係的變化，對於當前和未來時期的中國國際環境，有著不可忽視的影響，這些影響又都是有限的，沒有也不可能導致中國國際環境的根本性改變。
中美建立新型大國關係
在競爭、合作中曲折發展
2013年底，美國對中國設立東海防空識別區，進行了強烈指責。以此為開端，中美關係進入新的摩擦多發階段。近一年來的事實表明，與1979年中美建交以來的，中美關係兩次摩擦多發階段比較，這一新的摩擦多發階段，不僅內涵與表現方式很不相同，而且就在中美摩擦多發的同時，中美合作也有長足推進。這表明，這次中美關係新的摩擦多發階段，實際上是中美關係重要的歷史新時期的起步階段，即中美共同推進建立新型大國關係歷史時期的起步階段。
近一年來，中美之間出現的諸多摩擦，已經引起廣泛重視。所謂的中美“發生了新冷戰”、“現在已是準冷戰局面”等論調，清楚反映了人們對於中美所發生摩擦並不準確的判斷和關切。真正需要重視的是，這次中美新的摩擦多發階段所表現的新特點，以及他們反映的中美關係正在發生新變化。1979年中美建交以來，特別是冷戰結束以來，中美關係已經歷了多個摩擦多發階段。這些摩擦多發階段有兩個重要的共同特點：
其一，引發和表現中美重要摩擦的，基本都是中美的雙邊矛盾、衝突，而且多年來這些雙邊矛盾、衝突一再引發中美摩擦，主要有：台灣問題，包括美國對台軍售，直接插手兩岸關係，提升美台關係官方層次等；美國干涉中國內政，包括所謂的人權問題、西藏問題等；中美經貿摩擦，包括智慧財產權問題、貿易逆差問題等。
其二，中美之間重大摩擦的發生往往具有突發性，而且烈度很高，即對整體中美關係衝擊嚴重，往往導致中美關係明顯停滯、下滑，主要是中美合作停頓、中斷，但通常延續時間不長，整個摩擦階段一般都只有幾個月，沒有延續時間超過一年的案例。但是，現在正在經歷的中美關係摩擦多發階段，已經表現出很不相同的重要新特點：
一，儘管傳統的中美之間的雙邊矛盾、衝突繼續引發摩擦，而且表現出所謂的網絡駭客攻擊等新問題，但都不是導致這次摩擦多發階段出現的主要原因。事實已表明，這次中美關係的摩擦多發階段，主要由中美之間的非雙邊矛盾、衝突引發。主要有，在中日關於釣魚島主權歸屬爭端中，日益明顯地偏袒日本，並且支持日本解禁集體自衛權、強化美日軍事同盟；加大插手、干涉南海問題力度，支持與中國存在爭端的菲律賓、越南，拋出所謂的處理南海問題的“三不建議”，積極謀求在南海問題上的主導地位。
二，儘管中美之間新的摩擦多發階段的出現，受到中美兩國和國際社會的關注和重視，但所發生的摩擦的烈度相對較低，中美關係沒有發生重大改變，沒有出現明顯的停滯、倒退，一些重要的合作持續推進，甚至有新的重要進展。主要有:中美軍事交流有重要新進展，不僅兩國軍隊高層互訪正常進行，而且中國海軍首次參加美國舉行的“2014——環太平洋”軍事演習、中國海軍軍艦訪問美國；第六輪中美戰略與經濟對話和第五輪中美人文高層磋商成功舉行，關於中美進一步開展全面合作，達成廣泛共識。其次，從2013年底美國激烈指責中國建立東海防空識別區至今，中美關係新的摩擦多發階段已延續近一年，而且肯定還將繼續延續。總之，正在經歷的，中美關係新的摩擦多發階段，很不同於此前曾經出現的歷次摩擦多發階段。實際上，形成了中美之間摩擦多發，與中美合作的發展同時並存的局面。
事實一再表明，每次中美關係摩擦多發階段的發生，都是當時中美關係總體狀況，特別是當時美國對華政策的結果和表現。冷戰結束以來的，歷次中美關係摩擦多發階段的前述特點，是在中美關係“既鬥爭又合作、既衝突又協調，鬥爭而不破裂、衝突而不對抗”總體狀況基礎上，美國“接觸加遏制”對華政策直接推動的結果和表現。現在正在發生、發展的中美關係新的摩擦多發階段，之所以具有如前所述的，不同於歷次中美關係摩擦多發階段的特點，正是中美關係和美國對華政策，發生了重要而複雜變化的結果和表現。事實表明，這些變化對於中美關係新的摩擦多發階段的形成與特點，具有重要影響。其中，美國推進亞太戰略調整，不僅直接導致中美關係新的摩擦高發階段的發生，而且決定了中美在多邊問題上的矛盾、衝突，取代中美之間雙邊問題上的矛盾、衝突，成為新的摩擦多發階段的主要內涵；美國對華政策正在由“接觸加遏制”轉變為“借重加牽制”，則決定了，中美關係新的摩擦多發階段中主要摩擦烈度相對較低，對中美關係影響相對有限，從而形成了中美關係既摩擦又合作，而且同時並存、同步發展的局面。
從奧巴馬的第一任期開始，美國一直高調推進亞太戰略調整，先後稱之為“重返亞太”、“轉向亞太”和“亞太再平衡”等等。儘管關於美國亞太戰略調整一直爭論不斷，但時至今日已經可以有重要的基本共識:由於中國明顯強大，在亞太地區的影響和作用明顯增強，美國亞太戰略調整具有針對中國的明顯意圖，但美國沒有把遏制中國作為亞太戰略調整的主要目標，而是著重於設法限制、牽制中國。因為中國的快速發展、明顯強大，美國已經不可能遏制中國；更重要的還在於，中國堅持和平發展，不稱霸、更不爭霸，沒有也不會形成對美國直接的嚴重威脅。顯然，不與中國發生直接、激烈的雙邊衝突，而通過插手涉及中國的多邊矛盾、衝突，支持其中的中國對立方，利用這些矛盾、衝突，以實現對中國的限制、牽制，顯然是符合美國現實利益和長遠利益的選擇。所以，中美關係雖然進入新的摩擦多發階段，但主要摩擦不是中美之間雙邊矛盾、衝突的表現，而是多邊矛盾、衝突的表現。冷戰結束後的第一個二十年中，美國基本上以“接觸加遏制”作為對華政策主軸。一方面，美國需要並堅持與中國交往，發展合作；另一方面，美國一直力圖迫使中國服從美國的利益、政策。這不僅形成了，中美關係雖然保持了不破裂，但都多次出現摩擦多發階段的狀況，而且形成了，導致發生摩擦多發階段的主要摩擦的烈度相對較高，對中美關係不利影響明顯，往往表現中美合作中斷的狀況。2008年以來，在中國明顯強大、美國相對衰落日趨明朗的形勢下，美國對華政策的主軸正逐漸變為“借重加牽制”即美國在經濟、安全領域越來越多的問題上，不僅日益需要中美合作，而且日益明顯的需要中國的支持、配合和幫助。所以，儘管中美關係繼續出現摩擦多發階段，但該階段中的主要摩擦的烈度相對較低，對中美關係的不利影響較小，特別是中美合作得以持續推進，不因為摩擦多發階段的發生而中斷。由此，還導致了中美關係發展變化模式的重要改變，即由多年來一直存在的中美合作發生重大摩擦、進入摩擦多發階段、合作中斷，合作恢復，改變為中美合作發生較多摩擦、進入摩擦多發階段、但合作持續進行，摩擦緩解、合作進一步發展。關鍵的改變是，中美合作受中美摩擦的不利影響明顯減小，在很大程度上實現了中美合作不中斷，起伏明顯減小的持續發展。
中美關係新的摩擦多發階段的發生，特別是這一新階段主要特點的形成與表現，不僅顯示了現實的中美摩擦與合作，以及它們的變化，而且還在更深層次上顯示了，中美新型大國關係起步階段的狀況和特點。2013年6月習近平主席和奧巴馬總統，在美國加州安納伯格莊園的會晤，形成了關於中美建立新型大國關係的基本共識。但正如習近平主席一再強調的，中美建立新型大國關係，是“前無古人、後啟來者”的全新事業，沒有現成經驗可以借鑒。迄今為止關於中美建立新型大國關係的論述，都是對其必要性，以及原則性的探討，而沒有也不可能有實證的討論。所以，一直存在廣泛、強烈的質疑，即對於中美這樣兩個具有重大差異的大國，社會政治制度、意識形態和價值觀念、經濟社會發達程度、歷史文化傳統都很不相同的兩個大國，能否擺脫所謂的“修昔底德陷阱”，建立新型大國關係，以及所謂的新型大國關係是什麼樣的大國關係等，一直存在很多不同認識。把握正在經歷的，中美關係新的摩擦多發階段，可以對中美新興大國關係的起步階段，有初步的瞭解和認識。第一，中美堅持不對抗、不衝突，是建立新型大國關係的前提和基礎。中美之間存在諸多矛盾，並引發摩擦，甚至重大摩擦，是中美關係的正常狀態，但堅持不激化矛盾、積極化解摩擦，更須成為中美關係正常狀態。第二，保持並積極爭取擴大中美廣泛合作，是保證中美不對抗、不衝突的前提和基礎。中美合作是中美共同利益、共同需求的集中表現。共同利益、共同需求是客觀存在的，但更是需要兩國共同開拓、推進的，而這應該成為中美關係的常態和核心內涵。第三，中美之間的競爭與合作同時並存、同步發展，成為中美關係的新常態，是中美新型大國關係的集中表現。其中，競爭是中美之間既客觀存在諸多重大差異，又堅持不對抗、不衝突的必然結果；合作則是中美之間廣泛而重要共同利益、共同需求的集中表現。中美關係新的摩擦多發階段，初步表現了中美新型大國關係起步階段的主要特點。這些特點肯定還會進一步表現，但基本的趨勢和方向應該不會有大的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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