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已枯,情未滅,空悔恨,當自省
在白茅嶺農場,闞中干知道了,小珍和刑滿留場就業的一個右派結了婚,那個右派平反後就帶著小珍回了上海。自那個被捕的夜晚後,闞中干的人生軌跡再次與小珍交叉而過,他們都又不約而同地回到了他們分手的上海。但偌大的上海,人海茫茫,他要到哪裡才能找到小珍呢?而小珍已經結婚的消息更像一把鋒利的刀,割斷了她和闞中干今後生活的聯系。
在白茅嶺農場,闞中干得知,小珍已經結婚,并且回了上海。闞中干決定無論如何都要見小珍一面,讓自己的這段感情有一個交待。幾個月後,闞中干終於在上海找到了小珍,雖然分別了近三十年,但50歲的闞中干還是一眼就認出了已滿54歲的小珍。
闞中干:樣子已經變了。她人原來長得很高挑、很秀麗,但這個勞動改變了她的體形。我就叫她,她回頭看我,“你找誰啊?”她眼睛盯著我望,好像人在做夢一樣的。過了半天,她好像夢醒了,說:“是你啊!”
三十年後再次相遇,一切恍如隔世。闞中干把事先寫好的一封述說自己22年改造生涯和情感的長信交給了小珍。
闞中干:小珍看到一半的時候,臉就全部紅了,看到最後的時候眼淚已經出來,也哭了,辦公室裡還有很多人,男男女女也哭了。
小珍刑滿後留場就業,她多次拒絕了別人的追求,默默地等著闞中干,一等就是17年。直到一次,舉目無親的小珍得了重病,在一個追求她的男子悉心照料下,才從死亡的邊緣活了過來。就這樣,在17年沒有等到任何音訊的情況下,小珍接受了現實,結了婚。
帶著從未有過的失落與疲憊,闞中干回到上海,最初6年就靠做苦力、打零工維持生活。後來經過多方奔走上訪,50歲落了戶,進入上海某紡織廠掃了十年廁所。時間又過去了20年,可闞中干仍無法忘記小珍。
闞中干:對她的感情就是說,虧欠她的太多了,對不住她。我是抱著這樣贖罪的心情。
記者:現在還愛她嗎?
闞中干:當然還愛她,她今年也七十多歲了,76了。她身體有胃潰瘍,一直幾十年的胃潰瘍,身體很差的,如果今生有機會的話,她一個人過日子,我還願意去照應她。
上個世紀九十年代,兩岸關系相對緩和,闞中干萌發了向台灣當局要個說法的念頭,他寫了大量信件通過各種渠道,寄給台灣當局,但一切努力都石沉大海,杳無音信。近十年過去了,最近闞中干才收到了兩封寥寥數語的回信。
闞中干:他們的回音就是你嚴重違反規定。最近兩年我就知道了,我是引誘、拐騙、逃跑、潛逃,現在還沒有結案,還在通緝。
闞中干多年來仍保持著獨來獨往的習慣,他從不大聲說話,也很少與人交談,在小區當中住了大概將近十年的時間了,周圍竟然幾乎沒有人認識他。
闞中干:幾十年來我可以說是噤若寒蟬,我這個歷史左右隔壁鄰居都不知道。沒有人知道我的歷史,是混在了人民群衆中間,幾十年混在人民群衆中間噤若寒蟬地活著。(來源:新聞午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