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二百號度過了一周真正的囚犯生活,我準備迎接更加艱苦的日子到來,開始了室內鍛煉,並要求每餐飯給我增加到兩個窩窩頭,如果不給,我就絕食,以示抗爭。我要千方百計保持身體健康,作長期鬥爭的準備。
突然,在第八天的夜晚,那個姓孫的頭頭通知我打好行李,準備離開。那些看押的人,鬼鬼祟祟,神神秘秘,還有點驚慌,在樓道上穿梭走動。我估摸不透他們又要幹什麼。過了一會兒,聽到樓下有汽車馬達聲,頭頭大聲吆喝著:“快!快把他們帶上車!”接著他們用幾層布蒙住我的眼睛,用電線緊緊捆住我的手,勒得兩手全都麻木了,然後把我推到卡車上。車上已擠滿了人,好像都是被捆綁著,我碰到背後一個人,也是雙手被捆綁的。
車上空氣沉悶,沒有人說話,只有那些手持長矛的人吆喝著:“人齊了沒有?快開車!”汽車駛出二百號,跑到公路上,先向東跑了一段,而後向南開去,這是去北京城的方向。我估摸著車子已到了清河鎮,但沒有向西拐彎,卻繼續向南。到哪兒去呢!?突然車內有一位女同志大聲呼叫:“救人啦!有人抓人呀!”接著一陣亂打,有個人說:“快拿毛巾捂住她的嘴。”另一個說:“狠狠揍,打死她!”車內亂起來了,那位女同志掙扎著,人們相互碰撞。看押的大聲罵著:“媽的!動什麼!不准動,誰動我揍誰。”聽到了劈劈啪啪打耳光的聲音……那位呼叫的女同志,聲音好熟悉呀!是誰呢?我想了許久,判定是黨委辦公室副主任饒慰慈同志。由此我斷定車上捆綁的人,都是校黨委和系總支書記以上的學校幹部。
車子飛速奔跑,我們上下顛簸,我的手被電線勒得不僅麻木,而且有一種難忍的熱辣辣的疼痛感。我向看管者說:“我的手已經疼得不行了,你們給我鬆鬆行不行?”看管者說:“不行,你忍著點吧。”然後捅了我一拳。我說:“你們是哪家的政策?這樣對待幹部?”接著他們又捅了我一拳。我只好無可奈何地忍受著。
車子停了,好像到了一個燈光明亮、人聲嘈雜的大院裡,接著我聽到“北航廣播站”幾個字從喇叭裡傳出,我判斷這是航空學院無疑了。我們被拉下車,帶到房子裡,我住的房間有三張雙層床,裡面住滿了人,我被分在門口的下鋪。我說:“我的手疼得厲害,你們趕快解開吧!”一個人說:“給他解開。”我的手是解開了,但腫得厲害,兩只手的指頭都不能彎曲了,疼痛難忍,痛苦不堪,我請他們給我弄點熱水泡泡手,他們根本不予理睬。我忍著疼痛,強行活動手指手腕,一個星期後才消了腫。蒙眼睛的布他們不給去掉,只是吃飯時才給解開。那時正是7月底8月初北京最熱的季節,每天汗流浹背,汗水浸到眼裡,嚴重損害了我的視力。
在“北航”的七八天,什麼事也沒有,每天除了三頓飯,都是蒙著眼睛,生活在黑暗中。躺在床上聽著“北航廣播站”的播音,我想知道的清華的情況聽不到,我不想聽的,卻沒完沒了地大吼大叫,聽疲乏了睡覺,睡醒了又聽,晝夜不停,天天如此。8月初的一天夜裡,我又被秘密押運轉移了。(來源:環球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