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看著不順眼的人關進精神病院,對於當局是一件既維護了法制體面,又體現了人道主義,還免除了內務部門的偵訊之苦和司法部門的斟酌刑期之勞的大好事。於是這種做法就從斯大林時代延續到了赫魯曉夫時代、勃列日涅夫時代、安德羅波夫時代……所以後來在列寧格勒、加裡寧格勒等地也開設了一些監獄精神病院,或在普通的精神病院裡分設了專屬強力部門管轄的科室,以滿足當局日益增長的收押異己分子、維持穩定統治的需求。而在領導蘇聯建成了“發達社會主義”並正在向共產主義邁進的領袖們看來,判定異見分子是精神病的理由如同赫魯曉夫說過的那樣極其簡單:“只有精神病人才懷疑蘇聯光明美好的前途。”
在以精神病為名懲治異見分子的事業中,蘇聯的內務部、克格勃等強力部門起了重要的作用。很多“精神病人”都有難忘的體會。
若列斯.梅德韋傑夫是著名的蘇聯生物學家。他生於1925年,參加過衛國戰爭,是“解凍時期”成長起來的優秀科學家。還在20世紀60年代,他的《蛋白質的合成與個體發生問題》、《生長過程的分子遺傳學機理》、《李森科沉浮記》等書就已經被譯成英文在西方出版,為他贏得了世界聲譽。1970年5月29日(星期五)夜晚,一組警察來到他家,要帶他去市精神病院做“鑒定”和“住院觀察”,被梅德韋傑夫義正詞嚴地拒絕了。當時正好在場的梅德韋傑夫的同事們紛紛譴責警察的違法行為。為首的民警少校粗暴地回答:“我們是強力部門的,你們愛上哪兒告上哪兒告去。”說完,當著梅德韋傑夫妻子和子女的面就給他戴上手銬,送進了卡盧加市精神病院。
5月31日,強力部門把若列斯.梅德韋傑夫關進精神病院的暴行激怒了一大批社會知名人士,他們是:蘇聯科學院院士阿斯塔烏羅夫、恩格爾噶爾特,著名作家特瓦爾多夫斯基、田德里亞科夫等。他們致電卡盧加市精神病院的總醫師利夫希茨,抗議對若列斯實行強制治療。在接下來的日子裡,蘇聯科學界、思想界和國際社會為若列斯.梅德韋傑夫獲得自由做了巨大努力。薩哈羅夫、索爾仁尼琴分別給勃列日涅夫寫信。薩哈羅夫在信中說:“若列斯.梅德韋傑夫是遺傳學家兼政論作家,他是一個具有出色的、靈活而精確的思維的人,一個心地善良的人。”這樣優秀的人竟然被說成是“精神病人”,那麼“若列斯.梅德韋傑夫的遭遇明天就會成為我們當中任何一個人的遭遇。”“這種沒臉說出真實原因卻毫無根據地變著法懲治人的做法正在成為時髦。”這些話道出了籠罩著蘇聯的“被精神病”恐怖。在國內外輿論的強大壓力下,若列斯.梅德韋傑夫於6月17日被從精神病院裡放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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