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翼政客為什麼能上臺?
當日本極右翼政客代表石原慎太郎宣佈第三次參選東京都知事時,很多分析都認為,因為在婦女問題和國際問題上屢屢失言,石原慎太郎此次選舉勝算應當不大。然而在4月8日的東京都知事選舉中,石原慎太郎還是以絕對優勢,第三次當選。
而“保守化”的重要特徵之一,正是對強硬言論、鷹派人物的追捧。
“現在的很多日本人,仍然懷念上世紀80年代要買下整個美國加州的豪氣。”日本《高知新聞》的記者天野弘幹說。
但是“蘇東劇變帶來的對社會主義的失落情緒,加上在經濟衰退中掙扎了十多年,對很多現在的日本人來說,思想上已經沒有什麼可依靠的了。”那位共同社的記者說,“只剩下了明治維新之後的光榮。”
所以,儘管很多東京人決不能同意石原慎太郎的極端觀點,儘管很多日本人都反對小泉參拜靖國神社,但他們依然把選票投給了這幾個人,用共同社記者花田仁美的話說,就是因為選民覺得強硬姿態“很帥”,“很符合自己內心對光榮的需要”。
“正因為日本民眾,尤其是年青一代對歷史的無知,政治人物說什麼,他們就信什麼。”一個不願透露姓名記者說,“尤其是當年輕人從電視屏幕上看到中韓的反日行動時,右翼的挑撥就變得輕而易舉。”
近年,每當中韓發生針對日本的抗議活動,尤其是爆發衝突時,日本的主要電視臺就連續幾天反復滾動播出相關的畫面。“同樣的畫面,一天播出十幾次,連著播幾天。”日本放送協會(NHK)主任研究員山田賢一說,“電視臺或許是為了收視率,但是在普通民眾眼中,事件就被放大了。”
據《朝日新聞》的調查,1978年鄧小平訪問日本後,1980年,對中國感到親切的日本民眾的比例最高達到了80%,而在2005年中國發生反日遊行之後,這一比例跌至最低,還不到35%。
“本來很多日本民眾就不瞭解歷史,他們當然沒法理解這些反日行動,覺得很委屈。”“亞洲記者組織”的野中章弘說,“右翼再一挑撥,很多日本人當然覺得應該強硬了,覺得不能再受欺負了,覺得應該投票給強硬的政治人物了。”
●為何要換個角度看日本
透過不同鏡頭、透過不同角度,看到的事物也許都是真相,但又未必是真相全部,放在中日關係的話題上,這一道理體現頗為明顯。有的是“管中窺豹”,有的是“橫看成嶺側成峰”,而要達到“一覽眾山小”的層次,可能更需要智慧和勇氣。
我曾以為日本右傾,甚至是在走向“軍國主義”。但為赴日採訪做的準備愈多,接觸到的外交人士、兩國專家愈多,這個判斷漸漸有些模糊。日本之行,參觀、拜會、採訪之後,心裏有了這樣的疑惑:日本社會是否真的在走向“軍國主義”?是否真的那麼右傾?
日本陸軍自衛隊的展覽館,看到很多小孩子,我以為這是“軍國主義教育從小抓起”。但看到那個因為電子遊戲而手舞足蹈的小男生時,也突然想起,我們自己小時候,不也是拿著木頭手槍“沖啊,殺啊”的嗎?
靖國神社的遊客川流不息,“陰魂不散”———中國人容易生出這樣的想法。但看看身穿和服、安安靜靜坐在櫻花樹下喝茶的老婦,路邊吆喝的章魚燒小販,這情景頗似中國的春節廟會。
在“遊就館”留言簿上,一個叫做松本的三年級小學生寫道:“不希望有戰爭,很多人會死掉”。
憑走馬觀花下結論,肯定過於輕率;但至少可以肯定一點:在我們過去的瞭解之外,肯定還有不為大家熟知的信息,日本也有“走向軍國主義”的另外一面。那麼,是否我們過去觀察這個鄰國的角度需要做些變化?
日本的媒體同行給出一個信息:很多日本人,尤其是日本年青一代,沒有歷史觀。他們不知道歷史,所以無法理解鄰國的反日情緒,所以輕易就被右翼政客操弄。而且,在日本社會裏,不同主張的聲音可以自由存在。
和“錯誤的歷史觀”不同,“沒有歷史觀”或許是從另外一種觀察視角下的發現。如此說來,對於“沒有歷史觀”,是否還應一如既往地“批判”呢?
還原歷史的真實,不為交流自設屏障,是否會比遊行、砸店、扔礦泉水瓶要更有效呢?
戴季陶在《日本論》中說:“中國這個題目,日本不曉得放在解剖臺上解剖了幾千幾百次,裝在試管裏化驗了幾千幾百次。”
我們也不妨拿手術刀向日本身上“砍”去,仔細精緻地做幾個切片。解剖他們,也更深地理解我們自己。(來源: 南方週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