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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國知名漢學家:我沒說過中國當代文學是垃圾

http://www.chinareviewnews.com   2007-05-18 12:37:11  



  問:在2006年的“中國當代文學是垃圾”風波過后,有人說您是“中國文化界的娛樂明星”您怎麼看? 

  答:中國當代文學確實存在著很大的問題,但是我沒說過“中國當代文學是垃圾”這句話。不是我,而是中國某些媒體斷章取義地制造了這個結論,所以不要期望我能回答、解釋隨之而來的一切問題,這超越了我個人的能力和領域。

  我有一個原則,一般來說,不去看報紙上發表的有關我的消息。另外,如果不是家裡的人,如果不是朋友們,如果不是我的學生,別人如何評論我,我都無所謂。

  我是不是“中國文化界的娛樂明星”,這與我無關,也不是我的問題。不過應該提到:不少記者在訪問我以前,做了非常認真地准備,所以我也認真地對待他們的問題,我不是作為“中國文化界的娛樂明星”來回答他們的問題,也沒有感覺到他們把我作為“中國文化界的娛樂明星”。另外,這次來中國講學,我感覺到濟南、青島、上海、北京邀請我的大學都在保護我,所以在這些地方沒有記者訪問我。在北京參加國際學術研討會期間,中國人民大學也在蜂擁而來的記者面前保護我,他們隻挑選了3個不同的媒體與我見面。

  問:您對中國文學的許多評價令人耳目一新。有人認為這些評價不負責任,而某中國網站的民調顯示,85%的網民贊同您的觀點,對此您怎麼看?

  答:我想從兩個方面來回答這個問題:

  第一,有責任說真話。出於責任,我應該坦率地告訴中國學者我對中國當代文學的真實看法和疑問。我在德國剛剛發表了《中國二十世紀文學史》,這是我多年的研究成果之一。雖然我個人認為這是一本對我、對漢學都非常重要的書,但是如果說真話使我毀滅了自己多年的研究成果,那就讓它毀滅。我不能為了歌頌我的研究對象而欺騙我自己。探尋事物的本質和真理是一個學者唯一的責任。不少有名的中國學者曾當面向我提出勸告:我研究30多年的中國當代文學是浪費時間。他們當然不敢公開地這樣說,不過他們的批評恐怕也會有一些道理。

  第二,一般來說,一個學者不可能屬於主流,但是從“網民”來看,我突然變成“主流”的一部分。為此,我開始對我自己提出疑問。因為一個學者應該屬於逆流。

  問:您在“漢語大會”上有這樣的提法,搞文學應該學外語。也許當代的中國作家確實不重視學外語,但時下的中國人對外語學習可是非常著迷,您如何看待這個社會現象?

  答:這是中國社會走向開放的現象之一。這顯示出許多普通的中國人想親自去看中國之外的世界,親自去了解世界文化,親自介入到世界對話之中。但是從“對外語著迷”到“掌握外語”之間還有一段很長的路。例如,英語不是一種簡單的語言,好的英語非常復雜、非常難。如果把學英語作為一種時髦,那麼當發現要真正掌握英語並不那麼容易時,就會放棄這種學習。著迷而不刻苦,盲目自信或玩弄英語都無法真正地掌握英語。

  許多中國學生初到波恩大學時,選學英語、德語專業,學了一年以后,很多人都改學日語、韓國語。這是因為英語、德語太難,還是因為日語、韓國語能提供更多的就業機會?

  雖然越來越多的中國人學外語,但是現實是:到目前為止,仍然很少有中國學者能夠用外語公開闡述、討論自己的觀點,他們還需要一個翻譯。另外能同時具有兩種、3種、4種以上外語能力的年輕人或學者還不多。在歐洲,能掌握10種以上外語的學者很多,他們根據原著深入自己的研究。如果我研究中國哲學、中國歷史、中國文學,我一定要去看原著。但是在中國不少研究馬克思主義的學者,根本不會德文,他們不看原著,隻看中譯本﹔不看馬克思的原著,而大談馬克思主義,這是什麼學問?

  我曾在台灣參加“林語堂國際學術研討會”。林語堂的許多作品是用英文寫的。會議上,無論是當地的學者還是來自內地的學者都沒看過林語堂的英文原著,他們根據中譯本進行研究、討論。但是在語言、風格、文學水平等方面,中譯本與英文原著的差距很大。這種做學問的方法值得深思。

  2004年3月,我在上海復旦大學教書時,上海科學院要求我不要用漢語而用英語作報告,但是來聽報告的人根本聽不懂我在說什麼。同年6月,在同樣的地方,中國學者與德國學者共同討論中國21世紀的前途。討論不許用中文,也不許用德文,應該用英文。共開3天會,第一天中國學者也許是出於禮貌都在場,第二天開會后不久,當德國學者開始作報告時,中國學者一個接一個地離開會場,因為他們聽不懂德國學者的英文報告。到最后,會場上隻剩下德國學者。還有一個例子,2001年秋天,北京清華大學讓我用英語作報告,我非常認真地用英文准備了我的報告。但是報告開始后5分鐘,來聽報告的人什麼都沒聽懂,要求我講中國話,於是我改用漢語作報告。英語、漢語都不是我的母語,用英文寫報告與用中文寫報告的思維方式、方法也不同。對嚴謹的學術報告採取這種隨機應變的方式是很成問題的。

  最近,一位來自上海的研究學者在與我討論學術問題時,引用了李商隱的詩句“身無彩鳳雙飛翼”,令人深思:掌握中國的語言、中國的文化就像伸展出了一翼,掌握了外國的語言、外國的文化就像伸展出了另一翼。擁有了這一對翅膀就能飛得高、飛得遠,缺少其中的任何一翼,飛行的高度、距離都是有限的。我想,無論是中國學者,還是外國學者,無論是著迷於本國文化的人,還是著迷於外國文化的人,都可以從“雙飛翼”這個概念中受到啟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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