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惜才能容,好學而博,汪老卻絕不拘泥於紙上談兵,是個不屈不撓的實踐主義者。文匯報圖 |
上世紀九十年代初,於友儕間,益聞汪道涵先生盛名,眾口皆譽,竟無訾也!想汪老固赫赫於大陸,然吾友每自台灣來,猶甚景仰,不亦奇哉!惟時任光華新聞文化中心主任,雖心嚮往之,實不克往謁。迨卸任公職,遽聞汪老病重,未敢叨擾,不意輾轉之間,竟再無面見之機,誠終身之憾也!
因聞悼汪老文章七十餘篇,結集成《老先生》一書,遂央得汪老長女汪靜小姐首肯,允我就其書一抒感懷。接連數晚,孤燈夜讀,彷彿竟與老先生在書中相遇。
哲人其萎 舉世同哀
“我們很榮幸地受到了汪先生的接見,直到他去世幾個月後,我們才得知原來我們是他在世時會見的最後一批外國客人。雖然是巧合,但這對我們而言卻是一種至高無上的榮譽。”前美國在台協會主席卜睿哲遠比我幸運,有緣面見汪老。
汪老於05年12月24日辭世,卜睿哲說他在那年的耶誕節上,“我靜默了片刻,為剛剛去世的汪道涵會長致哀。”這位老美在他們最重要的佳節中,不期然對汪老表示由衷的敬意。同樣地在佳節想起汪老的有同濟大學校務委員會委員彭運鶚,在06年的春節,他說:“今天在全市人民歡慶新年的歡樂氣氛中,我卻感到十分惆悵,無限的失落。因為我沒有要去拜年的對象了。”
懷念汪老的文章不僅在海峽兩岸,來自世界各地,包括港、日、美加、星馬,也不僅是政界,還有學者、媒體、工商界等朋友,足見汪老生平處世之寬厚,與人之包容。我常想,汪老之博於人事,乃因其博於學,幾乎每位朋友都與汪老有一段書緣。
香港名人 權充“書僮”
京港合資精信廣告公司總經理紀文鳳說:“有時他會給我列一張長長的書單,讓我在香港、台灣,甚至美國搜購……,為此十多年來權充了汪市長穿梭滬港兩地的‘書僮’。”恆隆地產有限公司董事長陳啟宗也作過類似的事:“從那天開始,我們每次見面,總會問他要看甚麼英文書,然後替他從海外購買,一包一包帶到上海給他。我相信,他不只收藏書,而是真的博覽群書。”
汪老之好讀書,並不是身居高位的門面工夫,更多是與生俱來的求知慾使然,有著《論語》所云“生而知之”的天分,可老先生他更著重“學而知之”罷了。
原外交部副部長王殊有一段生動的文字記述1946年的汪老:“我們經常看到一位三十剛過,穿著整潔藍布制服的知識分子幹部到新華書店來,找宋原放借書和還書,每次來時都在這些玻璃櫃子裡仔細翻閱查找有興趣的書籍。他一次借好幾本,各方面的都有……,不幾天看完後就來送還,再借好幾本書回去。當時來借書的幹部也不少,但常來借閱而且看得這麼快的好像只有他一個。”
文革後期 讀書最多
讀書於汪老,不是一件苦差,而是心靈的享受;就算在人生最困迫的時候,他仍可從容面對。上海社會科學院副院長王仁偉曾經問汪老一生讀書最多最從容的是哪時期?“他回答是‘文化大革命’後期。怎麼是這個讀書無用、無人讀書的時期?那時候,汪老被罷黜,從幹校回京後無事可做,就被指派到北京圖書館做外文圖書整理編目的工作。差不多十年的外文圖書堆在書庫裡,灰塵寸厚。對於汪老這卻是難得的讀書機會,那麼多西方學術名著,可以說是進了書的海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