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個鼓勵個人主義精神的文化傳統中,這無疑是受到讚賞的行為方式。可是若換到一個鼓勵從眾思維和行為方式的文化傳統中,一定會有人編出一個類似“兩兄弟故事”的傳說,讓敢於鋌而走險的個性化嘗試者弟弟,最終失敗而落魄地回到安分守己的哥哥家裡,完成所謂浪子回頭金不換的叙事套式。民間文學形式中蘊含的文化價值色彩,是否必須通過世界眼光的比較,才能夠得到透徹的關照呢?
從世界史的眼光看冰島,這是自兩萬年前冰河時代結束以來,依然將冰河時代的記憶遺留在地名和國名中的個別特例。儘管通過去年的哥本哈根會議,以及影片《2012》的傳播效果,地球變暖的說法已經盡人皆知。但是地球從兩萬年前就開始變暖的過程,及其對人類進化和文明發生的重大影響,卻只有專業人員才清楚。我們在這方面的知識欠缺,更加突顯出培育世界眼光的必要性。值得一讀的成果有人類學視角的一本新書:《冰河期之後:全球人類史20000——5000BC》(2003)。作者斯蒂文.梅森,英國雷丁大學的史前史(中國的大學里似乎沒有這個專業)教授。用“厚重”來形容本書的內容含量,一點也不過分。這不是教科書,也不是純學術的寫法。作者虛擬一位維多利亞時代的考古學家盧伯克,讓這位當年的世界史前史學科開拓者,帶領讀者去環游地球,展示知識界迄今所知的歷史起源和文明起源的故事。其中包括在中國文明的發生地去審視人類吃大米的歷史,如何從約一萬年前的長江流域開始揭開序幕的。
但要說這是通俗讀物,也未免太小看了。翻翻書後的文獻目錄,居然有1000種之多!可以說,在我們十多億人口的大國里,還真找不出一個人,能夠將兩萬多年前以來的全球史講述得如此細致和詳實。法國新史學的領軍人物布羅代爾曾經倡導用“長時段”眼光來關照歷史事件。他的這一提法如今已經得到較普遍的響應。不過,其“長時段”是相對於斷代史的局限而言的,也就是五百年而已。梅森提示從兩萬年的超長時段看人類歷史,其好處是將使得許多原來看不清的因素終於呈現出來。
比如說,兩萬年前的歐洲人要去英倫,根本不用穿越英吉利海峽,因為那時地球還沒有變暖,海平面也比現在低許多,那時的英倫三島還不是島嶼,而是與歐亞大陸連起來的陸地!就連英國與北歐之間的北海,也不是海而是大陸。同樣道理,在一萬年前的東亞,台灣海峽尚沒有形成,台灣和大陸還是連在一起的陸地。
人類自己創造自己的歷史,但是其前提是在大自然限定的條件下去創造。在全球生態意識覺醒的語境下看,過去的教育讓我們更多考慮人類創造的偉大和神奇,今後的教育也許會更加強調自然環境給人類發展所設定的限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