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兒時的楊利偉 |
“我以為自己要犧牲了”
楊利偉說:“2003年10月15日上午9時整,火箭尾部發出巨大的轟鳴聲,幾百噸高能燃料開始燃燒,8台發動機同時噴出熾熱的火焰,高溫高速的氣體,幾秒鐘就把發射台下的上千噸水化為蒸汽。火箭和飛船總重達到487噸,當推力讓這個龐然大物升起時,大漠顫抖、天空轟鳴。火箭逐步地加速,我感到壓力在漸漸增加。因為這種負荷我們訓練時承受過,我的身體感受還挺好,覺得沒啥問題。但就在火箭上升到三四十公里的高度時,火箭和飛船開始急劇抖動,產生了共振。這讓我感到非常痛苦。人體對10赫茲以下的低頻振動非常敏感,它會讓人的內臟產生共振。而這時不單單是低頻振動的問題,還是這個新的振動要疊加在大約6G 的一個負荷上。這種疊加太可怕了,我們從來沒有進行過這種訓練。我擔心的意外還是發生了。
共振是以曲線形式變化的,痛苦的感覺越來越強烈,五臟六腑似乎都要碎了,我幾乎難以承受。心里就覺得自己快不行了。飛行回來後我詳細描述了這個難受的過程。我們的工作人員研究後認為,飛船的共振主要來自火箭的振動。之後改進了技術工藝,解決了這個問題。在神舟六號飛行時,得到了很好的改善;在‘神七’飛行中再沒有出現過這種情況。
在空中度過那難以承受的26秒時,地面的工作人員也陷入了空前的緊張。
回到地面後,我看到了升空時傳到地面大廳的錄影。當時大家安靜得不得了,誰也不敢吱聲,因為飛船傳回來的畫面是定格的,我一動不動,甚至眼睛也不眨,大家都擔心我是不是出了什麼事故。3分20秒,在整流罩打開後,外面的光線透過舷窗一下子照進來,陽光很刺眼,我的眼睛忍不住眨了一下。就這一下,指揮大廳有人大聲喊道:‘快看啊,他眨眼了,利偉還活著!’我看到有些白髮蒼蒼的老專家,盯著大螢幕掉眼淚,哭得像個孩子。”
歸途:飛船玻璃高溫現裂紋
楊利偉說:“著陸時巨大的衝擊力,因為麥克風有不規則的菱角,讓我嘴角受傷,要是在頸上,後果不敢想像。後來神舟6號改進了麥克風,全用海綿包裹。
2003年10月16日4時31分,我在飛船上接到了北京航天指揮控制中心的返航命令。6時04分,飛船飛行至距地100公里,逐步進入稠密大氣層。這時飛船的飛行速度很大,遇到空氣阻力,它急劇減速,產生了近4G的過載,我的前胸和後背都承受著很大的壓力。這種情況我們平時已經訓練過,應付自如。
讓我緊張以至於驚慌另有原因:先是快速飛行的飛船與大氣摩擦,產生的高溫把舷窗外面燒得一片通紅;接著在通紅的窗外,有紅的、白的碎片不停劃過。飛船的外表面有防燒蝕層,它是耐高溫的,隨著溫度升高,它就開始剝落,它剝落的過程中會帶走一部分熱量。我知道這個原理,看到這種情形,就知道是怎麼回事了。但接著看到的情況讓我非常緊張:右邊的舷窗開始出現裂紋,紋路就跟強化玻璃被打碎之後那種小碎塊一樣,眼看著它越來越多……說不恐懼那是假話,你想啊,外邊可是1600~1800攝氏度的超高溫度。
當時突然想到,美國的‘哥倫比亞號’穿梭機不就是這樣出事的嘛,一個防熱板先出現一條裂縫,然後高溫就讓航天器解體了。現在,這麼一個舷窗壞了,那還得了!
先是右邊舷窗出現裂紋,等到它裂到一半的時候,我轉著頭一看左邊的舷窗,它也開始出現裂紋。這個時候我反而放心一點了:哦——可能沒什麼問題!因為這種故障重復出現的概率不高。
回來之後才知道,飛船的舷窗外做了一層防燒塗層,是這個塗層燒裂了,而不是玻璃窗本身;為什麼兩邊不一塊兒出現裂紋呢?因為兩邊用的不是同樣的材料。以前每次做飛船發射與返回的實驗,返回的飛船艙體經過高溫燒灼,舷窗被燒得黑漆漆的,工作人員看不到這些裂紋,而如果不是在飛船里面目睹,誰都不會想到有這種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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