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國家的歷史有其自己的話語,其中“多神”和“怨靈”就是關鍵的概念。日本平安時代甚至為了怨靈而廢除死刑約三百年,創下全世界廢除死刑最長的紀錄。這是為什麼?
這個國家的人從德國學到醫學與軍隊。從法國學到法律與政治。從英國學到海軍與商業。從中國學到文明與文學。但是,他們不曾學到德國文化本源的觀念哲學。他們不曾學到法國文化本源的典雅趣味。他們不曾學到英國思想本源的紳士精神。他們不曾學到中國思想本源的逍遙曠達。這又是為什麼?
這個國家的皇宮,遠遠望去就像一個巨大的曖昧符號,在夕陽的餘輝中,虛幻著模糊的景象。為了其表面的“萬世一系”,第一位的神武天皇到第九位的開化天皇,都是虛構的。一直到第十代的崇神天皇的身份,才有實際文物的支持。其虛假性,其曖昧性就可想而知了。所以打開日本門戶的美國人佩里,對日本人的印象是:日本人是個說謊,善找遁詞的偽善的民族。這一問題的原點在哪裡呢?這個國家的人能從最卑微庸俗中創造出最為崇高、幽玄之美的民族。能從最樸素的原始性衣食住行中孕育出最高度的文化感受性的民族。庸人與詩人,實用與唯美,和平與尚武,好鬥與溫柔,勇敢與懦弱,忠貞與叛變,創新與保守。這不可思議的二律背反又是如何形成的?
這個國家有神道,有佛教,有基督教。但是大多數日本人又稱自己是無神論者。這是西方人殺死上帝的觀念上的無神論,還是東方人不殺神佛的行動上的無神論?是確信的無神論還是漠然的無神論?是硬件無神論還是軟件無神論?表面上對宗教的無關心,是不是在心情上的一種偽裝?表層的無神論的心情和深層的天然無常感覺,是不是日本人對待宗教的一種特有的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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