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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文茜:看不見的輻射 為何如此令人驚

http://www.chinareviewnews.com   2011-04-11 13:15:51  


  今年過年後,一位朋友驟然過世。我改寫了加拿大詩人Leonard Cohen的詩Mission,送別她:

  我已經在工作的時候工作,我已經在睡覺的時候睡覺,我已經在闔眼的時候闔眼。現在我可以離開了,離開匱乏,離開充實,也離開我愛的渴望。

  既然我的任務已結束,但願我留下的一切能被懷念,也被寬恕。

  我曾追逐我的身體,它也追逐我。

  我的渴望是一艘帆船,帶領我走向人生到不了的地方。

  我們今天所擁有的一切,有一天注定會消失。這是我們打從生下來的那一刻已訂下的宿命;也是所有人類共同難逃的命運。但多數人,終生不想認清這一點。

  輻射很可怕嗎?我的母親是一位性格驚恐的美麗老人;她很快地即將年滿七十九歲,但她既美又年輕,誰也看不出她的真正年歲。她七十五歲以後平均一周得到大醫院看病一次,只有真的“生病”時,才不上醫院。我的母親近日看著媒體報導核災汙染海水,開始想囤積水。她自小受日本教育,人生本來充滿日本情結;我們小時候什麼本地童謠都不會唱,只會唱〈紅蜻蜓〉與〈刺客〉或〈石頭滾下來〉等日語童謠。福島核災後,她心目中永遠崇高的日本太陽旗轉成了“恐怖火球”的代名詞。她擔憂近日腸胃不好,是否多食了來自日本的深海魚;上周她開始鍾情於台灣本地農漁產。但好日子過不了七天,這一周鬥大報紙標題寫著“日本核災輻射,周三可能抵台”;儘管副標題標明對人體健康無虞,但大小字體差距豈止十倍。驚恐本會使人變愚昧,於是這一周我的母親緊張得不知吃什麼好。

  我本來早就練就一套對付我那卡通般美麗母親的方法;我先告訴她,輻射依據美國核管會監測已繞了半個地球,從北極轉回太平洋,並隨風飄至韓國、台灣。我建議她搬去南極和企鵝住一起,企鵝吃什麼,她就吃什麼,那裡最安全;另一個選擇則是散盡家財,想辦法移居火星。人類一直相信那裡有水,有別的生物;說不定她在那兒既可長命千歲,又可找到符合她標準的兒女;走路永遠走一直線,腰肩不駝背,書桌上鉛筆盒與課本保持整齊九十度線。我告訴她這是NASA(美國太空總署)的祕密,若地球毀滅了或黃石公園超級火山爆發,美國白人必要時想自己先逃到那裡。我的媽媽聽完我的瘋言瘋語,啪地一聲掛了我的電話;臨掛前不忘補一句“媽式風格”:“少講電話,手機有電磁波,妳會得腦瘤。” 

  四月四日兒童節那一天,俄國科學團隊(Orbital Technologies Corp.)卻無情拆穿了我自小的火星夢想。他們判定火星所以呈現夢幻紅色,不是為了邀請“人類”等朋友造訪,而是一億八千年前火星發生了一場自然核爆,毀滅一切“居住”其上的生命,並從此讓火星變成枯乾沙地。核爆之後,這一億八千萬年火星大氣層中始終充斥放射性物質;我們從太空傳回的火星圖片,所以綻放著永如法國名牌“Hermes”的美麗橘紅,其實是火星表面覆蓋著一層薄薄的輻射物質(又是輻射),包括鈾、釷與放射性元素鉀。這些聽起來極為恐怖的放射性物質,給了火星一件漂亮美麗的時尚衣裳。

  俄羅斯的資深科學家布蘭登柏格敘述火星核爆的起因,它是自然發生的,不是誰和誰開戰。就如宇宙大爆炸,當時的核爆威力等同一兆噸級的氫彈。核爆由一個特定熱點在某一個自然因素下爆出,最終導致碎岩遍布整個火星星球。布蘭登柏格根據放射性的活躍性密度推估,核爆震央點就在火星阿基達利亞海的北部。

  報告最終回到了我們熱愛又糟蹋的地球。我們如今遠空回望看起來泫然欲泣的藍色地球,數十億年前也曾發生相同的核子爆炸;而且“未來”可能再發生。只是什麼是未來,可惡的俄國科學家沒給答案。換言之,今日我們恐懼的福島核災,只是大自然海嘯對人類小小的摧毀;人類未來還有更大的核災,那將是天然的核爆!核爆發生那一天,才是人類真正永久的末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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