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日本侵略和殖民的遺跡則大部分是另一種結果。在新加坡,日本軍方曾設立一座昭南神社,位於武吉知馬山叢林裡,並建有日軍慰靈碑,如今這裡只剩下一個水池以及走道,神社本身不剩一磚一瓦。新加坡雖然將這裡定為“歷史遺址”,卻沒有為此修復或重建任何設施,或建立標誌,以紀念該建築的存在。在緬甸、越南、印尼等日本曾占領的國家,“日據時代”的標誌性建築幾乎泯滅無遺。除了沿用西方殖民時代的建築,在東亞、東南亞唯一保存至今的日本總督府,只剩下在台北的前日本台灣總督府。
何以出現西方殖民時代遺跡大多保留、日據時代遺跡大多毀滅的景象?東南亞曾有一些學者認為,在東南亞曾淪為西方殖民地的國家,西方殖民的歷史較長,對當地政治、經濟、文化影響較大,許多痕跡已無法磨滅,像中國香港特區,大多數建築在回歸前都是港英時代遺留,若一概毀滅等於重建一座城市;不少國家的民眾雖對殖民時代的屈辱念念不忘,但認為這同樣是本國歷史的一部分,而且西方殖民者在侵略的同時,客觀上輸入了現代文明。在菲律賓宿霧,既有麥哲倫紀念碑,還有一塊拉普拉普紀念碑,一塊紀念麥哲倫環游世界的功績,另一塊紀念反抗麥哲倫暴行、擊斃這個西方入侵者的當地酋長功勛,兩塊碑並立就是這種含義。
日本對亞洲多數國家的占領雖然只持續數年,但占領期間實行高壓、掠奪政策,被大多數當地人視為黑暗時代,急欲磨滅而後快。日本在印尼、新加坡曾建立的神社、墓地和紀念碑都是二戰快結束時日軍自行炸毀,死者屍骨也竭力遷葬,理由是“擔心撤退後遭到侮辱性毀滅”。
為了維持在東南亞地區的影響力,日本自戰後以來,先後通過戰後賠償、貿易、直接投資以及政府開發援助等眾多渠道,積極構建與東南亞的特殊關係。曾在日本留學的泰華農民銀行 研究人員披蒙婉稱,由於日本在經濟上對東南亞大力滲透,而且十分注意軟實力等形象建設,使得其早年的侵略者形象在東南亞已經比較模糊。日軍當年用數十萬勞工和戰俘的生命修建泰緬鐵路,人稱“死亡鐵路”,如今泰國政府每年都要在其中的桂河大橋舉辦紀念活動,模擬當年的場景,但更多地摻入了旅遊和經濟成分,缺少對戰爭的反思。
東北亞受民族創傷更深
中國外交學院學者蘇浩表示,亞洲許多國家歷史上曾受到歐美等西方的侵略和殖民統治,特別是南亞和東南亞一些國家受西方殖民統治的歷史更加久遠,很多國家當年本身甚至還沒有形成獨立的民族國家,像菲律賓等連國名都起源於西班牙國王的名字。這些國家一方面受到殖民者的掠奪,另一方面西方殖民者也參與這些國家的現代化構建,有400多年的歷史。西方統治者留下的遺跡,已經成為他們文化的一部分,所以他們的心態還是有些糾結。
蘇浩認為,相比之下,中韓等東北亞國家已有數千年的完整國家和民族構建,西方和日本的侵略和殘暴統治在東北亞造成更深的民族創傷。特別是日本,雖然侵略歷史相對短暫但極其殘酷,而它想讓中韓“亡國滅種”的意識使這些國家對這段歷史的民族記憶更深。
蘇浩說,日本的殖民統治給中韓等國帶來巨大的災難和痛苦,部分日本人現在認為中國人的反應過激,至少說明他們對包括中國在內的亞洲多國被日本創傷的感受,理解得還不夠,日本更應該反思為什麼各國對日本的這些歷史記憶到現在都難以抹去的原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