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在南海問題上除了收獲三“喜”之外,還有始料未及、如今令其困惑的三“憂”,這就是:
一“憂”中國將主導南海海上規則的制定。從上世紀90年代起,中國和東盟就啟動南海行為準則的磋商達成共識。2002年,中國和東盟簽署《南海行為宣言》(DOC);2011年,中國與東盟達成《落實<南海行為宣言>指針》;2013年的中國東盟高官會議就加快《南海行為準則》的磋商達成新的共識;2014年,中國又提出了“南海爭端由當事方通過協商談判的方式解決,南海的和平穩定由中國和東盟共同維護”的“雙軌思路”。另一方面,中國就“行為準則”的磋商又明確提出“合理預期、協商一致、排除干擾、循序漸進”和“危機管控機制”而非“爭端解決機制”,以及行為準則磋商僅限於中國和東盟之間、反對第三方介入等中方的合理訴求和目標願景。由此可見,未來南海海上規則制定主導權似乎牢牢地控制在中國人手中了。
二“憂”中國控制南海海權。伴隨著全球範圍內以海洋為中心的地緣政治博弈日趨激烈、美國亞太再平衡戰略的持續推進,以及沿海國開發海洋資源由近海向遠海推進,南海爭議已經由原來的爭端國之間的島礁主權和海洋管轄權爭議演變成了爭端國和利益攸關方圍繞地緣政治競爭、自然資源開發和航道管控等領域的激烈博弈。而中美兩國在南海的較量已經初期的航行自由關切推進到國際法領域的爭端解決機制、南海航行和飛越制度,以及南海斷續線的法律地位等領域的交鋒和鬥爭。如果將中美當前在南海的衝突和博弈放在海權理論的框架下來分析,那就比較容易得出這樣的結論:中美南海海權之爭,即對當前和未來南海商業通道控制權的爭奪。美國似乎已經看明白了,一旦島礁及其設施建成到位之後,穿越南海的航線可能就在中國的實際控制之下了。
三“憂”中國宣布南海防空識別區。自從2013年11月中國宣布東海防空識別區以後,美國及整個國際社會要麼擔憂要麼預言中國將很快宣布設立南海防空識別區。為了回應國際社會的關切,中國官方多次明確表示,目前沒有宣布南海防空識別區的必要,雖然宣布南海防空識別區是中國主權範圍內的事,將來是否宣布則取決於中國對未來南海安全形勢的評估。目前中國在南沙地區進行的島礁建設再次觸動了美國的這根敏感神經。從某種意義上講,美國真正擔心的並非中國填島的速度和規模,而是揣摩中國填島背後的戰略意圖可能是為未來宣布南海防空識別區做必要的準備。中國現在或在可以預見的未來宣布南海防空識別區,對美國來說是不可接受的,因為一旦如此,美國極力主張的、以抵近偵察為主要內容的航行自由將不複存在,美國試圖主導南海秩序和控制南海通道也就更無從談起了。
南海是中國國家安全的天然屏障、重要的海上戰略通道和實現海洋強國戰略的必爭、必保之海;而由於地緣政治和地緣戰略因素,對美國來說,控制南海、扼守南海和維持在南海的軍事存在,是維持其戰後形成的以雙邊聯盟為基礎的亞太主導權不可分割的組成部分,因此從這個意義上來說,中美兩國在南海的較量和爭奪是結構性的、戰略性的和不可調和的。
今天的南海,中美兩個大國突然成了主角。美國強勢介入,中國強勢維權,南海海域再次成為地緣政治的角力場。人們已經發現,由於美國亞太再平衡戰略的實施和南海政策的調整,南海問題已不再僅僅是中國和其他幾個爭端國之間的島礁主權和海域管轄權之爭,而是以中美南海矛盾為主、中國和其他聲索方的矛盾為輔的,既涉及地緣政治利益、海權和航行制度,又涉及島礁主權、海洋權益和資源開發的複雜爭議。與此同時,南海問題也將成為今後中美雙邊關係中的一個無法回避的重要問題。因此,管控中美南海分歧、防止中美南海衝突而損害兩國關係,是中美高層決策者當前面臨的一個現實而緊迫的課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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