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藝術的角度而言,“四夢一景”也有它的合理性——四個劇都出自同一個作者,都跟“夢”有關。這四個夢境構成了湯顯祖的一場完滿的人生之夢。
中國戲曲以唯美、寫意為審美特征,昆曲又是中國戲曲裡最雅致、最有文學性的一個劇種,我所設計構架的空間,絕對不能張揚堆砌、奪人眼球。很多奇思妙想都被我自己一一否定,最後我決定以回歸的姿態,從傳統文化的精髓中汲取創作的養分。在翻查了大量的古籍畫册後,我終於找到了呈現“四夢”的主要載體。利用對應戲劇情節的一幅幅古版畫,來營造一個古樸、雅致的表演空間。舞台呈現上要通透、輕盈,富有美感,要符合昆曲的傳統審美。切不可厚重、死板。
舞美空間是烘托劇情、輔助演員表演的載體,好的舞美應該是能吸引觀眾進入戲劇情境,而後又忘了它的存在。在中國戲曲的舞台上,演員的表演永遠是中心點。舞美空間的呈現上絕對不能喧賓奪主,擾亂演員的表演和觀眾的審美。因此,我覺得需要把握一個原則——將舞台“還”給演員。用簡潔的舞台呈現為演員提供更大表演空間的同時,也更好地還原傳統戲曲立象寫意的程式表演的美學特征。簡潔不等同於簡單,它是古典美的原則,是從無數元素中提煉出來的。意境重於感知,古版畫是靜止的,昆曲表演是動態的,但它們都清晰而不直白,含蓄又不晦澀。希望這樣的呈現能將意與境、虛與實、情與理都達到高度的統一。
《臨川四夢》的舞美創作過程,對我是一次很好的磨礪。讓我發現底蘊深厚的中國傳統文化才是哺育我們現代年輕藝術工作者最好的土壤,是我們藝術創作之源,我們的精神之家。我們應該以虔誠的姿態回歸,回歸絕不是倒退,絕不是摒棄創新,而是讓這樣的回歸給予我們更多創新的能力和前行的力量!
希望舞美創作充盈著中國美學精神
徐漣(中國文化報社副總編輯):
舞美的創作不是外在的舞台藝術,本身就是屬於藝術本體的重要組成部分,對觀眾來說,舞美本身就是藝術審美的重要內容。另一方面,對於舞美來說,要用一切的手段凸顯演出的效果,舞台是以演員為中心的,它所有的手段是為表演服務的,如果讓觀眾看到的只是舞美,那這個舞美肯定是不成功的。舞美應該明確在舞台上的正確位置,應該動用一切的手段來凸顯演出的效果,而不是一個外在的技術手段。
前些年舞台大製作泛濫,“戲不夠,景來凑”。最近以來,在舞美行業和整個藝術表演團體共同的努力之下,這種觀念已經有了改變。反對大製作,應該反對的是那種不以藝術整體效果為目的、喧賓奪主、為豪華而製作、只追求視覺衝擊力、成為舞台裝置的堆砌,絕不是說舞美只能停留在100年前不變的狀態。簡約不代表簡陋。廣場藝術與劇場藝術,沒有高和低,而是它針對的觀眾程度是有所區別的。觀眾的審美水平在提高,也要求舞台視覺審美的提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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