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城市規模當時也有誤區。很多地方都提出要建立國際大都市,這不合理,城市在當時當地的科技條件下,應該有其適合的規模。因為超過一定的客觀條件後,城市的生活質量反而會下降,比如現在很多大城市面臨的交通擁堵、通勤時間長等。
針對上述情況,工程院部署了“城鎮化問題”的咨詢項目。這正是瞄准國家亟待解決的問題而展開的院士咨詢項目。
項目首先進行調查研究。當時調研了東部的珠三角、長三角,中部的武漢、長江流域城市群,以及西部的西安、蘭州。調研結果認為,中國城市的整個布局,受到自然地理環境的影響,有一個“璦琿-騰沖線”,即從黑龍江的璦琿,一直到雲南的騰沖,這條線的東南面在自然條件方面比較適合人居。但是從國家整體利益而言,還需要民族地區均衡發展,需要在西部的邊疆地區,有一定的城市,以保障我國的國家安全。因而項目提出了“幾個組團,幾個中心”的做法。即“大中小城市結合發展,控制特大城市,要建設城市群”的發展思路,這些主張得到了時任國家領導人的認可。
這些成功,正是針對國家迫切需要解決的問題,集中了全國頂級專家展開研究而達成的。
(2)智庫研究人員要有卓越的專業能力、社會擔當、科學擔當
咨詢報告、智庫的作用是支撐領導的決策,但是也不一定僅有領導馬上接受的才算成功的咨詢結果,暫時未被接受的也不一定就是不成功的,因為可能是各種條件不成熟、多數人尚未認識到相關問題而導致的。
比如,1956年馬寅初先生研究“新人口論”,做過全國調查後大吃一驚。解放之初是4.7億,第一次人口普查(1953年)為5.49億多,而1956年再次統計已接近6億。馬先生是搞經濟學的,他認為自然生態的承載情況,就好比草原,過牧就不行。草原上過牧,畜牧會將草根都吃完,就導致不能再生草的可能,所以草地也不是牛羊越多越好。馬先生認為中國的人口承載量如果按歐美標準,應為8億,超過8億將導致糧食不夠、淡水不夠等問題。當然糧食問題後來我們都解決了,但人口基數大現在仍然是我國的基本國情。而在當時的認知水平下,決策者和全社會不僅不接受馬先生的理論,而且還要批判他。
到了“文化大革命”中期,1970、1971年的時候,人口已經超過9億了,當時周總理和毛主席都認為要控制人口了,所以計劃生育在那個時候提出來,“一個不少,兩個正好,三個不要”,到80年代以後,人口已經快到12億了,國家開始嚴格控制二胎。那時候時任中組部部長胡耀邦同志就去拜訪馬寅初給他道歉,指出當初的批判是錯誤的。馬寅初說用這個國家多生5億人來證明我當初的論斷是基本正確的,這是個悲劇!
人口政策這一歷史,說明老一輩科學家的理想和科學、社會擔當。竺可楨先生說過“科學是只分是非,不計利害的”,科學家追求的是是和非,追求的是真理,不講對個人的好處,更不說做工作、咨詢、研究是為了評獎、職稱,科學家沒有這種功利,不計利害,歷史上國內外有很多科學家為真理而獻身的例子,哥白尼因提出“日心說”而被教會處死就是其一。
在當代不會再有“處死”的事件發生,領導也都能聽得下不同意見,但並不是每一項咨詢的內容,領導都能夠接受,也不是每一項咨詢的內容都只有一個答案,就在智庫內部也可能有激烈的爭論,可能多數是有居中的方案。實際上,1962年在處理“古巴危機”時,蘭德公司給時任美國總統肯尼迪提出了19種方案,從完全不理睬,到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再到與前蘇聯開戰。最後肯尼迪採取了“第九方案”,空軍發表強烈談話,戰鬥機在運輸前蘇聯導彈的輪船上空低飛,後來前蘇聯船返航,古巴危機解決。
因此,我認為要進一步發揮現代智庫的作用,智庫機構的研究人員,要有準備多套解決方案的業務能力,而這是很重要的。比如網絡發展以後將會給社會帶來什麼問題,智庫的研究就很少,而且都講好處,那網絡的負面作用呢?是不是不僅有過去講的“掃黃打非”“網絡色情”,是不是還包括網絡往往將一件似是而非的東西無限放大,影響社會穩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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