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評社北京7月29日電/據人民日報報道,胡安·何塞·西魯埃拉·阿爾費雷茲是西班牙漢學家、語言學家、翻譯家,現任格拉納達大學哲學與文學系教授、格拉納達孔子學院外方院長。他曾在西班牙駐華使館工作多年,參與審定國家漢辦(現教育部中外語言交流合作中心)專為西語母語者編寫的漢語教材《今日漢語》,翻譯中國當代文學作品。談及為何幾十年孜孜以求鑽研并推廣中文,寫出《中國語言學史》《傳統中國語言學思想》《零起點學中文》等書,胡安說:“興趣是最好的老師。”
1962年,胡安出生於巴塞羅那。上大學時,他的專業是西班牙語語言文學。那時功夫電影流行,他一時興起,便用課餘時間跟來自香港的華人練功。然而武藝精進并沒有想象中那麼容易。“一段時間後,我發覺自己雖喜歡武術,卻不具備任何天賦。相比習武,學習中文更便於自己了解中國文化。”胡安說。於是,他報了校外漢語培訓班,由此開啓與漢學的不解之緣。
1987年,大學畢業後的胡安有機會赴華留學。他回憶說:“一開始他們跟我說只是為期一年的漢語培訓,沒想到這一去竟是整整15年。”通過在北京語言學院(現北京語言大學)和北京大學的學習,胡安的中文有了很大進步。從甲骨文到簡化字,他認真研究了漢字演變,這在學習漢語的“老外”中并不常見。
日積月累,胡安成為西班牙漢字研究領域的專家。回國任教後,他在格拉納達大學的漢字教程成為該校精品課,常有學術、文化機構請他做公開講座。他對學生們說:“漢字不是沒有規律的圖畫,而是有規律的語素文字。很多漢字雖然看起來複雜,但都是通過獨體字和表示含義或讀音的偏旁部首組合起來的,例如基礎的‘基’,一看就和‘土地、基本’有關,只要掌握規律,就方便理解和記憶了。”
1990年,來華留學的不少西班牙同學陸續回國從事各類工作。胡安注意到西班牙駐華使館正在招聘翻譯崗位,便留京參加考試。沒想到,這次偶然的嘗試讓他先後為3位駐華大使服務,一個只是學過中文但從未接受正規翻譯訓練的年輕人,就這樣邊幹邊學,逐漸成長。
入職剛幾個星期,時任西班牙駐華大使布雷戈拉特宴請時任中國外長錢其琛。這是胡安擔任外交翻譯的“首秀”。他說:“第一次參加使館宴請,盡管提前做了認真准備,臨場還是非常緊張。記得錢外長聲音渾厚,發音標准,語速適中,在這樣的‘有利條件’下,我翻譯得還算順利,但緊張狀態下仍有幾處譯得不准。”
在使館,胡安讀了十幾年《人民日報》,每天都要摘譯整理,給大使做簡報。1993年,時任西班牙首相費利佩·岡薩雷斯訪華,胡安以譯員身份隨他會見了中國領導人。他在總結那段經歷時說:“在我看來,外交工作既緊張忙碌,又從容優雅,對一個人的道德品質和專業素養都有很高要求。外交官們往往是了解并熱愛雙方國家的一群人。這種帶有情感溫度的外交人才,為兩國之間架起了友誼的橋梁。”
2002年,懷著對中國的不舍,胡安決定回國。他說:“一方面隨著年齡增長,高強度口譯確實帶給我不小壓力;另一方面我也希望重回學術領域,通過教學和翻譯讓更多西班牙人了解、喜歡和掌握中文。”
莫言獲得諾貝爾文學獎後,西班牙大量引進其作品,但絕大多數都是由英文轉譯而來,主要有兩個原因:一是由英語轉譯至西語省時省力;二是如果一部中文作品已在英、法市場取得不錯的銷售成果,將有利於其在西班牙推廣,銷量有保障。然而隨著中國文學不斷走向國際,出版方發現這種“二道手續”的轉譯本存在諸多問題,因此,凱伊拉斯出版社聯系胡安,希望其直接從中文翻譯。胡安欣然接受了這一任務。“這是有趣但十分複雜的過程,是一場審美陌生化傾向的試驗,於我而言也是一次新挑戰。除需翻譯、解釋一些中國文化概念外,作品中一些魔幻的、超現實主義的表達也給翻譯增加了難度。”他說。
面對中國當代文學作品翻譯中的困難,胡安認為應在忠於原作的基礎上,盡量通過流暢的語言還原原文的陌生化修辭,這既是對源語文本的尊重,也是文學創新的重要維度。在胡安眼中,好翻譯應“一僕二主”,在原文和讀者之間把握好平衡。由於中西語言差別很大,而中文作品又有著深厚的文化底蘊,目前能够勝任漢譯西的譯者可謂鳳毛麟角。不過,伴隨中西交往的深入,這樣的人才在逐年增加。
最近,胡安正為馬德裡的一家出版社翻譯陸羽的《茶經》。他說:相信隨著時間的推移,西班牙出版界不再會嫌譯者“人難找、成書慢、價格高”了,西班牙讀者也將享受更多從中文直譯而來的文學作品,更好地體會中國文化的魅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