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港人需要甚麼品質的生活?其實這種詢問很容易回答,那就是各種經濟指標都向最高看齊的生活。問題在於,希望與擁有是兩回事,港人不可能依靠索求就能夠真正享有最高指標的生活,而必須構築堅實的經濟基礎。香港作為一個高消費、高成本、地少人多的商業城市,嚴重缺乏一般經濟體所擁有的自然資源,毫不具備“坐吃山空”的條件。所謂堅實的經濟基礎,只能依靠自己動用腦力、體力包括毅力去硬碰硬地創造。在市場經濟條件之下,港人也切莫以為最終還可以長期依賴內地“放水”就高枕無憂地享受高消費和高福利,自有自強,才能自保。
第二,用甚麼支撐港人想要的生活?現在的香港擁有七百多萬人,土地、勞工等成本要素都堪稱高昂。規模最大的房地產業,其實並沒有真正“創造”多少社會財富。金融業是香港最值得驕傲的優勢產業,但是在香港的民眾教育結構下,能夠依靠金融業生存的群體相當有限;而內地的經濟規模和金融業的迅速發展,已經將香港金融業以往擁有的競爭優勢逐步削弱。航運由於成本因素和內地港口建設因素,競爭力也明顯處於下降通道。而看似繁榮的旅遊業,內在的隱憂很大。香港不能沾沾自喜於自由行帶來的表象繁榮,因為香港並無引人入勝的自然景觀、也沒有令人嚮往的歷史古跡,很多內地遊客來此一游,不外乎好奇和購物。好奇心基本上來香港一次就可以消除,而購物的優勢,也因為香港愈發嚴重的高地價以及相關的高租金、高工資因素,逐漸削弱。就是說,香港現有的支柱性產業,基本上處於被弱化的過程之中。僅僅從維持香港經濟的角度說,香港就需要培植新的支柱性產業;否則,港人想要的生活不要說提升,連維持都有困難。
第三,香港至今未能培植出新的支柱產業,屬於內因還是外因?香港已經是一個富裕甚至奢華的城市,但是又確實面臨著後繼乏力的尷尬甚至危險。每年政府維持自身運作就需要耗去龐大的財政收益,如果某一日除去高地價政策帶來的“利潤”,真不知哪一個產業還能負擔如此龐大的開支?不是沒有人呼籲香港要培育具有競爭優勢的產業,而尷尬的情況在於,這麼多年,香港經濟發展的努力目標是甚麼?好像還是在無為而治。“積極不干涉”還是香港政府“促進經濟發展”的靈魂。那麼,從那裡尋求突破?不僅很長時間以來都沒有明確答案,更關鍵的是,即使對於有限的願景,似乎也看不出政府在非常積極地推動具有系統規模的相關實踐。從外部條件看,中央對特區政府的支持是不餘遺力的,中國經濟的迅猛發展和龐大規模,也給香港這個彈丸之地提供了其他小型經濟體夢寐以求的機會。問題在於,香港的管治精英對生活品質與經濟危機的感受與普儸大眾長期不能同步,也就使得制定香港經濟政策的群體嚴重缺乏自我鞭策的內在力量。這種“感受不同步”對一個已經高度商業化、福利化的經濟城市來說,無疑是非常危險的;這種危險對一個相對封閉的商業城市社會的影響程度,遠比對那些尚不發達的經濟體,或者人口能夠自由流動的城市的影響要沉重得多。這種“感受不同步”的狀態,不僅很容易導致管治群體介入危機處理的動作滯後,也會令政府對未來的發展缺乏前瞻,從而難以凝聚共識,嚴重遲滯全社會協同進行促進經濟發展的方向性努力。就是說,香港面對的外部條件絕對不差,關鍵是如今的香港社會,聲音大的政客似乎越來越多,但是真正能提出建設性意見的有識之士並不多見。慷政府和社會之慨,自己請客全民埋單的建議比比皆是;但是能為社會謀劃具有可操作性的發展計劃、能夠切實為香港發現、培植經濟支柱的建議則太少太少。應該說,至今香港未能在“經濟轉型”的呼聲中找出可行的途徑,問題出在香港內部,那麼,誰應該對此承擔責任?誰又應該擔負起為香港的未來營造支柱產業的重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