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略論特朗普捲土重來的概率
http://www.CRNTT.com   2022-01-11 11:01:43


特朗普代表共和黨出戰2024美國總統大選其實是個概率並不小的可能事件
  中評社╱題:略論特朗普捲土重來的概率 作者:李海默(上海),上海復旦大學國際關係與公共事務學院青年副研究員

  【摘要】本文通過分析認為,特朗普雖不能說是共和黨的全體“共主”,但絕對仍是今日共和黨內影響力最大的政客,共和黨內其他潛在候選人也都表現得對特朗普及其路綫非常恭敬順服。特朗普在共和黨陣營內的受擁戴程度,與拜登作為總統在民主黨選民裡的受擁戴度基本可說是半斤八兩,大約都在六成左右。從現在的趨勢看,特朗普代表共和黨出戰2024美國總統大選其實是個概率并不小的可能事件。儘管一般而言,在美國政治裡,之前參與大選而落敗的兩大黨候選人一般不會捲土重來,但特朗普目前在共和黨支持者陣營裡的這種聲勢的確非同尋常,而特朗普也很可能會順勢收割。本文另引用了美國學者Jacob Hacker和Samuel L. Popkin所提供的兩種不同分析框架,論證特朗普與美國共和黨(基於其獨特的內部政治生態與組織構造)之間極深的糾纏與瓜葛。

  2021年2月初,筆者曾在上海澎湃新聞刊載了一篇分析《蕭條謝幕之後,特朗普風潮會捲土重來嗎》,在該文中,筆者指出“民主黨執政仍頗多隱憂,尤其是特朗普風潮其實并未真正消散”,“對特朗普而言,更好的策略選擇當然是持續影響共和黨,而不是與共和黨徹底決裂另組第三黨”,“特朗普若欲重歸,首先當做的就是不能和共和黨徹底鬧翻,而且必須持續保持并試圖不斷擴充他在共和黨華盛頓權力運行圈子裡的影響力”。從後來事態的發展趨勢看,特朗普不但未與共和黨分裂,而且大有主導共和黨政治走向之勢頭。2021年9月底,著名政治評論員David Frum發表了這樣的看法,拜登政府已經在如下五個方面顯露出明顯的施政失誤,第一是新冠疫情持續反復,并未得到根本性好轉,第二是市場物價明顯開始高漲,第三是美國南部邊境湧入大量非法移民,第四是由於全球化的影響而對美國國內經濟造成衝擊,第五是犯罪率飈升。這五項問題若得不到妥善解決,特朗普不僅可能重新殺回總統角力場,而且可能順利在2024 一舉擊敗拜登〔1〕。2021年10月中旬,另一位知名政治評論員David A. Graham也公開指出,特朗普有可能將在2024以一種非常公平公正的方式贏回總統之位〔2〕。在本文中,筆者將結合各項最新資料,討論特朗普捲土重來,代表共和黨參戰美國2024總統大選的可能性(至於如若真的參選,最終勝算幾何,能否順利回到白宮,則目前尚難預測)。

  一、特朗普贏得初選的概率

  早在2020年11月時,美國政治學者William Adler就已預測特朗普的政治影響力不會衰減,而且他主觀上也不願隱退〔3〕。因為本文的主旨是討論特朗普重新殺回來的概率,而不是特朗普殺回來之後真正在大選時成功勝選的概率,我們主要關注的應該是共和黨選民究竟怎麼看這個問題。2021年9月的一份民調(Harvard CAPS-Harris Poll)顯示了這樣的情況,傾向於支持共和黨的受訪選民中有58%支持共和黨選出特朗普為代表參戰2024總統大選,沒有別的潛在共和黨候選人能有特朗普這樣的聲勢。排列於該民調第二位的前副總統彭斯衹拿到了13%的支持率,而且更有意思的一點是,在最為堅定的共和黨支持者(也就是最有可能全程投入選戰活動的人群)中,特朗普更是極受歡迎〔4〕。儘管一般而言,在美國政治裡,之前參與大選而落敗的兩大黨候選人一般不會捲土重來,但特朗普目前在共和黨支持者陣營裡的這種聲勢的確非同尋常,而特朗普也很可能會順勢收割。

  從2021年8、9月間開始,特朗普已經越發多地明確顯示他較有可能會再戰2024〔5〕,他甚至公開地對美國右翼媒體說:大概唯一能明確阻止他再度衝擊總統大位的,就是他的身體健康狀況出了問題。當然,實際上2021年9月出爐的另一份民調(CNN/SSRS poll)可能更為客觀一些,該民調顯示,傾向於共和黨的受訪選民中51%認為特朗普比別的潛在候選人更可能帶領共和黨贏回白宮總統寶座,但有49%的傾向於共和黨的受訪選民不這樣看,亦即他們認為別的潛在候選人可能比特朗普出戰勝算更大。但即使是這份民調也顯示,63%的傾向於共和黨的受訪選民希望特朗普能出來“領導共和黨全局作戰”(另37%則不這麼認為)〔6〕。

  其實,這兩份民調還不是最可令拜登感到觸目驚心的。9月上旬出爐的另一份民調(Emerson College Poll)顯示,如果2024年總統大選兩黨出馬對決的分別是拜登和特朗普,那特朗普在受訪者中有47%的支持率,而拜登的支持率衹有46%〔7〕,特朗普甚至超過了拜登一個百分點。而且這份民調顯示,將特朗普與其他七位共和黨初選潛在候選人并列時,受訪的共和黨支持者中有67%傾向選擇特朗普出戰〔8〕。因此,綜合這三份民調的均值,大約共和黨支持者中有59%的人支持亁脆就由特朗普來打2024這一局。這個數字似乎比起2021年1月底2月初時的數據又更衝高了一些(當時一項民調顯示,“全美56%的共和黨選民認為2024年特朗普應再次出戰”〔9〕)。特朗普雖不能說是共和黨的全體“共主”〔10〕,但絕對仍是今日共和黨內影響力最大的政客(這也是為何共和黨其他潛在候選人都表現得對特朗普非常恭敬順服〔11〕),而且我們還要注意到,實際上特朗普在共和黨陣營內的受擁戴程度,與拜登作為總統在民主黨選民裡的受擁戴度基本可說是半斤八兩,大約都在六成左右。Emerson College Poll顯示60%的民主黨受訪選民希望2024拜登繼續選,39%認為民主黨最好是能換個人來。也就是說,如果大選即刻就要進行,而兩黨都由各自內部民意的多數決機制以定之的話,那將又是拜登單挑特朗普的一局。因此,《紐約時報》在九月底專門刊發了評論人士Jamelle Bouie的一篇文章,直言:“我們(指代美國中間派及左翼陣營)曾過分低估了特朗普的能量及影響力,那帶來的結果是頗為災難性的。”〔12〕當然,民主黨方面的政客對於特朗普的威脅是一定要口風強硬的,例如,美國衆議院議長南希·佩洛西就公開對媒體說:不錯,特朗普有可能捲土重來,代表共和黨繼續出戰2024,但那樣衹會使他成為美國史上連續兩次競選總統大位而失敗的人〔13〕。而共和黨領導層陣營其實早在2021年5月間就已顯露出明確信號,他們不但不會切斷和特朗普的聯繫,反而可能會在日後致力於進一步培植這種聯繫,亦即使共和黨與特朗普繼續綁定下去〔14〕。

  2021年10月,美國皮尤民意調查中心又出了一份最新民調,顯示那些支持特朗普繼續在共和黨中扮演主要角色的保守派/偏保守派選民已從2021年1月的57%增長到67%, 其中44%說應讓特朗普出來選2024,22%說會支持那些“堅持走特朗普路綫的候選人”但覺得特朗普不必親自出來選,另有32%說共和黨應該拋開特朗普遺留的沉重包袱。該民調同時還顯示,平均而言,民主黨支持者對於針對拜登的批評相對較為寬容,而共和黨支持者對於針對特朗普的批評則顯得相對更為不能容忍〔15〕。當被問及共和黨是否應接納那些曾公開批評過特朗普的政客時,63%的受訪共和黨支持者直接說“否”,這顯示儘管2021年1月衝擊國會山事件一度使特朗普聲望受挫,但多數共和黨支持者已不再計較該事件〔16〕。

  美國右翼陣營還有一種非常奇特的比擬,他們認為特朗普將是美國版本的“歐爾班·維克托(匈牙利語:Orbán Viktor)”〔17〕,此公是匈牙利右翼政客,曾於1998-2002任該國總理,後於2002-2010失利在野,但2010年後捲土重來,擔任匈牙利總理至今,美國右翼保守派媒體上有不少聲音認為特朗普也將有類似的生涯軌跡。特朗普對這種思潮也是非常留神,并試圖掌控。2021年10月初,他公開對媒體說:“如果我參加2024共和黨總統黨內初選,那絕大多數的其他候選人都會選擇中途退出競賽。”〔18〕

  二、從兩部學術論著看特朗普與共和黨政治的綁定

  值得注意的是,美國政治學者Jacob Hacker和Samuel L. Popkin所提供的兩種不同分析框架,頗為異曲同工地論證了特朗普與美國共和黨(基於其獨特的內部政治生態與組織構造)之間極深的糾纏與瓜葛。

  耶魯大學政治學系教授Jacob Hacker等人所著的《讓他們吃推文:右翼如何在一個極度不平等的時代裡實施政治統治》一書(Liveright Publishing, 2020),核心論點即是“今日美國共和黨裡既有主張減稅的老派,又有主張白人至上民族主義的新血,隨著特朗普入主白宮,表面上看起來是新血占了上風,但實際同時發生的卻是金權政治的提倡者們得到了幾乎一切他們渴望的東西,包括:對公司財團和富人的巨大減稅方案,通過行政命令大規模去規管化,以及起用一大批和商業階層互動關係極佳的人擔任聯邦層級法官等。在共和黨中,金權政治和民粹主義是兩條彼此并不相違背或衝突的主軸,金權政治派控制了共和黨的經濟政策議題,民粹主義者們則通過操弄種族、宗教、民族主義等題目,製造分化并逐漸深化分歧,進而試圖贏得各種選舉。自1980年代早期開始,激進的減稅措施、對工會組織的破壞、去規管化等一系列主張日漸與打種族牌、激化憤怒和仇恨、製造傳播假信息等手段相合流,今日之共和黨端出的是一套經濟上對精英階層異常有利,而論說上則對其基本皆為白人的支持者基本盤用煽動性的種族對立與文化戰爭的叙事相招徠的策略。特朗普非但不是共和黨政治上的異數或反常,反而正好代表了金權政治模式與右翼極端主義的更為緊密的匯流”〔19〕。

  美國加利福尼亞大學聖迭戈分校(UCSD)政治學系Samuel L. Popkin教授的《斷裂:美國共和黨的內爆與總統制政治的未來》(Crackup: The Republican Implosion and the Future of Presidential Politics, 牛津大學出版社,2021年)一書則認為,是共和黨在過去的十多年間先上演了自爆,然後才鋪就舞台,引出了諸如特朗普和泰德·克魯茲 (Ted Cruz) 這類立場極端的政客粉墨登場。今日的共和黨,其實已從內部裂解為若干個彼此不能求得共識的小集團,互相之間的利益訴求也無法交融共生。最初導致這種裂解的乃是選戰財務法的變動,和大衆社交媒體的普及。2002年通過的《麥凱恩-菲因戈爾德法案》本意旨在改革選戰相關的政治獻金制度,阻擋大公司對政黨的政治獻金,減少大公司大財團的影響力,增強政黨組織自身的能量。但在實際效力上,卻使得居於立法機構的政黨領袖權力被弱化,政黨間的和解變得更難實現。實際上最大的受益者是那些對單一事務議題有極濃厚興趣的小組織,以及超級億萬富豪們所鍾情的各個政治行動委員會(Super PACs),政黨領導層和政黨主要獻金者之間的訴求往往難以調和。在這樣的環境氛圍中,那些自吹自擂的極端型政客們就粉墨登場,他們運用在同黨同儕身上的手法,往往在過去衹會被用於和別黨競爭較量之時。而在共和黨裡,這類人尤其多。首當其衝就是克魯茲,他使自己獲得政治躍升的手法基本都是拿共和黨整體利益作為代價的。然後接著登場的就是比克魯茲更勝一籌的特朗普,他充分發掘并利用了共和黨黨務機器的失能,以及共和黨支持者們面臨的經濟衰頽境況。

  這兩項研究最大的不同,在於Hacker教授等人的研究將共和黨視為一個相對較為內部自洽的政黨,而Popkin教授則傾向於將共和黨看作一個內部斷裂的政黨。但毫無疑問,這兩項研究都有力論證了特朗普與美國共和黨之間極深的糾纏與瓜葛。說白了,即使共和黨內有些人想拋開特朗普,但是卻絕不那麼容易能真正做到。正如美國一位政治分析人士所說的,特朗普正在用他可能參選2024這種似有若無、并不完全說清的景象來持續操縱共和黨的走向和趨勢〔20〕(尤其是考慮到進入2021年9月之後,拜登的民調不滿度持續高於民調滿意度三個百分點左右;到10月,更已繼續衝高到近五個百分點)。

  三、特朗普的具體策略 

  總而言之,從現在的趨勢看,特朗普代表共和黨出戰2024美國總統大選其實是個概率并不小的可能事件。另外非常有意思的一點是,2021年8、9月間倫敦一家預測機構給出的特朗普參與、并最終贏得2024美國總統大選的概率是18%,不要覺得這個數值好像過低,因為實際上,同一機構開出的拜登參與2024大選并最終獲勝的概率也衹有20%而已〔21〕,亦即,還是和特朗普差不多旗鼓相當〔22〕。當然,我們也需要看到另一種可能,儘管目前拜登民調非常糟糕,但特朗普若最終代表共和黨出戰,可能反過來又會刺激很多原本并不支持拜登的人站出來繼續支持他(因為他們無法忍受另一個特朗普的四年),因此,甚至有分析說,也許共和黨若最終選特朗普出戰,才是對拜登政權種種績效不彰表現的最大救援〔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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