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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景遷的歷史之味

http://www.CRNTT.com   2014-05-02 12:20:28  


著名漢學家 史景遷(Jonathan D. Spence,1936-)
 
  “在不同的樓層看不同的風景,”史景遷說,“如果能在底樓看見一段往事,也很好。”

  他熟練地使用筷子。他在雞尾酒調制方面的技能令他對成品的諸多細節都可提供改進方案,但他仍然彬彬有禮地向調酒師傳達鼓勵:第二杯比第一杯好。他至少說出三四個不同的英文詞匯,來表達“令人感興趣的”這一意思。

  金安平在耶魯大學歷史系教書,研究對象是先秦諸子。她的祖父金毓黻先生是滿人,一位低調的史學家。1990年代初,史景遷在收集太平天國史料時與他的同仁和弟子打過交道,聽說了不少金先生的往事,“領略到某種大家風範”。

  “我們在西黑文住,有一塊3英畝(注:大約等於18畝)的花園,種了許多花。每次當我說,我們再開墾一個bed(注:12 beds=45英尺)吧,史先生就會很累。常常有小鹿來偷吃玫瑰,我就會訓斥它們。史先生已經退休,主要是看書、寫作。答應別人的要寫完,交出去也不大關心銷量。我們都喜歡讀詩、小說,常常分享好的段落。我們也愛看電影——1935年以前的美國電影,五六十年代的英國電影、意大利電影;法國新浪潮是年輕時喜愛的,如今不敢回頭再看,因為,它們好做作啊……”

  金安平話音剛落,一旁的鄭培凱教授(香港城市大學文化中心主任,史景遷在耶魯的第一個弟子;與夫人鄢秀共同完成了廣西師大出版社“理想國”史景遷系列作品的重新編譯)對《南方人物周刊》記者說,你若寫報道,應該寫上:他們過著幸福的生活。

  史景遷立在和平飯店11層九霄廳的落地窗前,注視著黃浦江。這裡曾是第二次汪辜會談的所在。因為恐高,他扶著窗欞,脊背微駝。窗外,是明麗的外灘,游人如織,小艇在江面上綴著,很像青銅器館裡春秋時期那尊子仲姜盤,上面有古人捏塑的鴨子、魚兒和蛙。

  史景遷的背影深深地印在窗前,那是他看上海、看中國的角度之一。那一刻,窗內的他與窗外的世界,渾然一體。

   壹

  史景遷文筆之優美,狀物寫景之功力,在當代漢學家中獨一無二。西方出版界稱他為“詩人史家”——是的,子曰:“不學詩,無以言。”

  看這段《康熙》中的夏日塞外:

  步出長城之外,清新的空氣和濕潤的泥土令人為之一爽;舍山間小路,策馬躍入粗獷的莽原,森林覆蓋的群山起伏,猶如密密匝匝的青紗帳。愈往北行,視野愈加開闊,數百里內一覽無餘……雖時值盛夏,但樹上有露珠閃亮,一些樹葉已開始變黃,宛若深秋的景色。(馬敏譯)

  遠邁長城,水土甚佳,令人神清氣爽:離開坦道,深入不知名國度;迤邐群山,蓊蓊鬱鬱。往極北行,視野天闊,目窮千里……至若盛夏時節,樹積寒露,林葉初黃,仿佛九月暮秋。(溫洽溢譯)

  對於“英語世界大眾史學的文體家”的語言,譯者說,實是難事。然而怎麼譯,氣味都在。

  史景遷出生在倫敦北郊的一個讀書人家庭。1920年代後期,他的父親Dermot Spence先後在牛津大學和海德堡大學任教,能說一口精良的德語。戰時動蕩,德莫特先生也在出版社和畫廊工作過,編過英國小說家拉康德(Joseph Conrad)的一部作品。史景遷告訴《南方人物周刊》記者,父親還參加過二戰:朝鮮戰爭。

  一戰期間,他的外公在英國西部港口城市布裡斯托爾的克利夫頓學院教書。他的母親在倫敦上中學,迷上了法國文學。史景遷開玩笑說,蔣介石出生時其母在念佛,所以佛教對他一生有影響;他之所以與中國結緣,可能因為他出生時,母親正讀一本有關中國的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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