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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方“走向緩和” 欲直面父親曹禺婚外情

http://www.CRNTT.com   2010-10-12 13:30:46  


 
  他的朋友很多,只有黃永玉會這樣直接、嚴厲地批評他

  1983年春天,美國劇作家阿瑟.米勒應邀來華,曹禺特意請他到家裡做客。吃飯時,曹禺拿出好友、畫家黃永玉寫來的信。信中這樣說:

  “曹公曹公!你的書法照麻衣神相看,氣勢雄強,間架縝密,且肯定是個長壽的老頭,所以你還應該工作。在紐約,我在阿瑟.米勒家住過幾天,他剛寫一個新戲《美國時間》,我跟他上排練場去看他邊排邊改劇本,那種活躍,那種嚴肅,簡直像雞湯那麼養人。我覺得他全身心的細胞都在活躍,因此,他的戲不管成敗,都充滿生命力。你說怪不怪,那時我想到你,掛念你,如果寫成台詞,那就是:‘我們也有個曹禺! ’但我的潛台詞卻是:‘你多麼需要他那點草莽精神。 ’你是我極尊敬的前輩,所以我對你要嚴!我不喜歡你解放後的戲,一個也不喜歡。你心不在戲裡,你失去了偉大的靈通寶玉,你為勢位所誤!從一個海洋萎縮為一條小溪流,你泥溷於在不情願的藝術創作中,像晚上喝了濃茶清醒於混沌之中,命題不鞏固,不縝密,演繹、分析得不透徹。過去數不盡的精妙的休止符、節拍、冷熱、快慢的安排,那一籮一筐的雋語都消失了。誰也不說不好。總是‘高! ’‘好! ’這些稱頌雖迷惑不了你,但混亂了你,作踐了你。寫到這裡,不禁想起了莎翁 《馬克白》(常譯法為《麥克白》)中的一句話——‘醒來啊馬克白,把沉睡趕走! ’你知道,我愛祖國,所以愛你。你是我那一時代現實極了的高山,我不對你說老實話,就不配你給予我的友誼。黃永玉謹上! ”

  當時,曹禺讓英若誠把這封信一句一字翻譯給了阿瑟.米勒聽。萬方回憶,“他朋友很多,只有黃永玉會這樣直接、嚴厲地批評他。 ”

  “他當時特別珍惜這封信,有一陣子每天都拿出來看,看了許多許多遍。”萬方記得,另外一封對父親的“批評信”來自巴金。巴金在給曹禺的信中寫道:“你一定要寫,你的心裡是有寶貝的,一定要寫出來,不要帶走。 ”

  可惜的是,晚年一心想要寫出“大東西”的曹禺,最終沒能再寫出一個完整的作品。

  他不是鬥士,也不是思想家,他是一位真正的藝術家

  萬方說,曹禺是一個天生的悲觀主義者。“他十幾歲的時候,我爺爺在宣化做鎮守使。城牆上都是荒草,聽到號聲,他覺得特別凄涼,就會流眼淚。他對人生的悲哀、悲涼非常有感受。他是一個天生非常真誠、痛苦、脆弱的人。 ”

  “我了解我爸爸,他不是一個鬥士,也不是思想家,恰恰相反,他是一個很容易自我否定的人。但我深知他是一位真正的藝術家,他的生命是一種半感官半理智的形態,始終被美好和自由的情感所吸引,但他的情感和思想又充滿了矛盾。當美好的東西被徹底打碎,所有的路都被堵死,而他覺得自己沒有任何力量時,絕望和恐懼就會把他壓垮。 ”

  晚年時痛苦的曹禺,其實也有許多歡樂的時刻。萬方回憶道:“有年夏天一個晴朗的早晨,我爸爸坐在醫院後面的小花園裡,戴著耳機聽肖邦的鋼琴曲,遠遠看見我走來就大聲喊:‘今天特別的好!我在院子裡快活得要命要命,我都跳舞了。 ’說著他在輪椅上顛了兩顛。他拿下耳機,‘你聽聽,一定要聽聽,美妙至極的鋼琴,快活哇!’我聽了他的鋼琴曲,又還給他,幫他把耳機塞好,他的眼睛一直看著我,亮閃閃的,充滿期待,‘不知為什麼今天這麼好。明天就不知道什麼樣兒了。 ’”

  “曾經有那麼一天,我爸爸看出我不快活,對我說:‘小方子,別那麼不快活。 ’我說:‘沒什麼快活呀! ’他想了想,說:‘是沒什麼快活的事兒。我給你讀兩句詩,你就懂了。 ’他找來弘一法師的書,翻到其中一頁,念給我聽:‘水月不真,惟有虛影,人亦如是,終莫之領。 ’他放下書,靜了一會兒,‘這是另外一個世界,和馬克思的世界不一樣,和資本主義世界也不一樣。你覺得如何? ’他望著我,穿過我,望著他自己的內心。 ”

  來源:《小康》雜誌2010年第9期 蘇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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