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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適、殷海光的一場論爭

http://www.CRNTT.com   2010-08-15 09:33:01  


 
  1936年秋,高中畢業的殷海光在金岳霖的鼓勵下北上求學。由於沒能趕上當年的入學考試,他只能住下來待來年再考。他所帶旅資極為有限,在北平的生活差不多全靠金岳霖維持。但他在北平這一年的經歷對他人格的塑造有著重要意義。他每周和金岳霖見面一次,一起吃飯,談學問。不知不覺中,大師的風範已經深深地感染了這位剛從小縣城走出來的少年。與金岳霖相知甚深的馮友蘭曾這樣評價金岳霖:“金先生的風度很像魏晉大玄學家嵇康。嵇康的特點是‘越名教而任自然’,天真爛漫,率性而行;思想清楚,邏輯性強;欣賞藝術,審美感高。我認為,這幾句話可以概括嵇康的風度。這幾句話對於金先生的風度也完全可以適用。我想象中的嵇康,和我記憶中的金先生,相互輝映。”

  殷海光一生都記得他第一次和金岳霖見面時的情景。但是,他以年少者的輕狂,談起話來滿口都是“我認為一定怎樣……”“我敢說如何……”,但金岳霖在陳述自己的看法時總是說:“如果怎樣,那麼怎樣”,“或者……”,“可能……”。大學者的謙遜令年少的殷海光大為感動。

  在一次聚會時,有人提起始享大名的哥德爾,“金岳霖說要買他一本書看看,他的學生沈有鼎對金先生說:老實說,你看不懂的。金先生聞言,先是:哦哦!哦了兩聲,然後說:那就算了”。殷海光在一邊聽到他們師生二人的對話,大為吃驚,師生之間竟可以這樣相處!今天,當我們展讀殷海光和他的學生林毓生的書信集時,我們常常會感嘆他們師生之間率真的情感流露和亦師亦友的平等關系。殊不知,這種子早在他還是一個少年時即已種下。

  主筆《中央日報》

  就在1937年夏天殷海光准備報考清華哲學系的時候,中日戰爭爆發了。在隆隆的炮聲中,他的大學夢化為了泡影。金岳霖給了他50元錢,作為返鄉的路費。就這樣,在北平住了差不多一年後,殷海光回到了故鄉。次年春天,當獲悉清華大學與北京大學、南開大學南遷昆明,合組西南聯大時,殷海光又決定前往昆明求學,繼續追隨金先生。

  殷海光在西南聯大度過了7年漫長的歲月。這期間,他接觸最多的人當然還是金岳霖。但值得注意的是,在此後的歲月,殷海光提及金岳霖時更多的是老師對自己人格的塑造,而不是學業上的幫助。其實,這其中包含著他說不出的無奈。殷海光終生引以為憾的便是,在這段寶貴的青年時代,他沒有能靜下心來苦做學問,守護學術理想,相反,卻因為政治上的浮動,捲入校園內種種政治活動。他曾經感慨道:“當時在昆明西南聯大校園內,真是‘各黨各派’,‘異說爭鳴’。我當時幾乎事事反應,簡直靜不下心來苦攻學問。現在回想起來,我當時是一個浮動分子。”

  據此,我們也就不難理解當1944年底蔣介石發表《告知識青年從軍書》時,當時已是研究生的殷海光為什麼會毅然投筆從戎。不過,殷海光的士兵生涯很快就結束了。抗戰勝利後,他沒有回到校園,而是來到了當時中國的政治中心重慶。1946年,都城回遷南京後,他又來到了南京。很明顯,這段時間殷海光的政治熱情壓倒了他對學術的興趣。

  因為同鄉陶希聖的關系,殷海光被延攬進《中央日報》任主筆。《中央日報》是國民黨中央的機關報,殷海光能進入國民黨中央的喉舌,並任極重要的主筆一職,顯然與他當時極端的反共色彩有關。但是,他在《中央日報》的工作經歷卻讓他逐漸由對國民黨的赤誠謳歌,轉換為諍友的角色。據殷海光自己的回憶,1948年底徐蚌會戰時,他以《中央日報》主筆的身份親臨前綫。由燈紅酒綠、六朝金粉的都市走向戰場,面對的是“赤野千裡,廬舍為墟”,心動神傷之餘,他開始“體認到中國的問題滿不是派系口號所喊得那麼簡單”,並且“開始了解黨派偏見如何有害於中國問題之適切的解決”。這時的他“對國事的態度,大為改變”。曾與他同學的傅樂成回憶道:“他寫的文章,對政府時做尖銳的批評,甚至對他從前所最崇敬的人,也有微辭。”

  反共的立場雖並未改變,但國民黨這尊政治偶像卻已破滅。尤有甚者,殷海光對“第三條道路”也不看好。路在何方?殷海光在苦苦地思考。

  1948年11月4日,殷海光在思想的煎熬中寫下《趕快收拾人心》一文,作為社論刊登在《中央日報》。文章痛陳:國家的風雨飄搖和老百姓的痛苦萬狀,國民黨特權階級對此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他呼籲“趕快收拾人心,只有這一個機會了”!據說,此文經《大公報》轉載後,士林傳誦一時。其實,就殷海光自己而言,他是在借批判國民黨來拷問自己以往的政治信仰。但他此時並沒有完全放棄對國民黨的期望,因為就在解放軍渡江前,殷海光隨著《中央日報》一起去了台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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