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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拉格群島》的命運變遷:禁書變成教科書

http://www.CRNTT.com   2011-07-14 12:07:35  


 
  為人類而藝術 

  ——索爾仁尼琴獲諾獎後的演講 

  有一天,陀思妥耶夫斯基說出了這句費解的話:“美將拯救世界。”這是一種什麼樣的陳述?有好長一段時間我認為這只不過是話語而已。這怎麼可能呢?在嗜血成性的歷史中,美又何曾拯救過何人免於難呢?使人高尚了,使人精神振奮了,是的——但它又拯救過誰呢? 

  然而,在美的本質之中卻有某種獨特之處,那是在藝術的地位中的一種獨特之處;即一件真正的藝術作品的說服力完全是無可辯駁的,它甚至迫使一顆反抗的心投降。要想在既是錯誤又是謊言的基礎上寫出一篇外表上流暢典雅的政治演講,或寫出一篇剛愎自用的文章,或勾勒出一套社會計劃,或創造出一個哲學體系,這都是可能的。但被隱藏的事物、被歪曲的事物,卻不會立即變得顯而易見。 

  然後一篇矛盾的演講、文章、計劃,一種立場不同的哲學又為了進行反抗而聚集在一起——並且完全同樣典雅流暢,並且再次產生效果。這種事物之所以既被人相信又被人懷疑,其原因也就在於此。 

  重述不能觸及靈魂的事物是徒勞的。 

  但是藝術作品卻在自身之內擁有著自身的證明:被設計出來或者被濫用的概念並不能忍受被用形象刻畫出來,它們都轟然落下了,顯出蒼白的病色,不能令任何人信服。但是那些將真理挖掘了出來並且把真理當作一種充滿生命力的力量呈現給我們的藝術作品——它們控制著我們,迫使我們屈服,而且似乎從未有人要反駁它們,甚至在未來的時代也似乎無人要反駁它們。 

  因而也許真、善、美的那個古老的三位一體並不純粹是我們在我們自信的、實利主義的青年時代所以為的一種空虛的、褪了色的公式嗎?倘若如學者們所堅持的那樣,這三棵樹的樹梢聚合在一起,但是真和善的過於顯眼的、過於筆直的樹幹又被壓壞,被砍掉——那麼也許那怪誕的、不可預言的、意外的美的樹幹將會穿過去並高飛到那個相同的地方本身,並同時完成這所有三者的工作嗎? 

  如此看來,陀思妥耶夫斯基的話“美將拯救世界”就不是漫不經心之語,而是一個預言嗎? 

  而且如此看來,藝術、文學果真能夠幫助今天的世界嗎?我在多年之後終於多少看透了這個問題。 

  我理解了並且感到,世界文學不再是一部抽象的作品選集,也不是文學史家們所杜撰的一種概括;更準確地講,它是某種公共的軀體和一種公共的精神,是一種反映了人類的成長著的團結的一種有生命力的、內心感受到的團結。 

  人類的唯一的拯救就在於每一個人都把每一件事都當成他自己的事,在於東方的人民生命攸關地關切著西方在想著什麼,而西方的人民又生命攸關在關切著東方在發生著什麼。文學是人類所擁有的最為敏感、最易起反應的工具之一,因而也就成為最早采納、吸收並且抓住對人類的增長的團結的這種感覺的工具之一。因而我充滿信心地轉向今天的世界文學——轉向成百上千位我從未見過本人而且可能永遠也見不到的朋友。 

  我相信,在人類的這些煩惱的時刻里,世界文學有幫助人類的力量,有看清人類的真相的力量。世界文學有力量將濃縮了的經驗從一個國家傳送到另一個國家,這樣我們也就不再分裂和惶惑,不同的價值標準也就有可能得以取得一致,一個國家能正確而概括地學習另一個國家真正的歷史,而且好似它也有同樣經歷般似的,以這樣的承認和痛苦的意識的力量來學習,這樣一來它也就得以不再重複那些相同的殘酷的錯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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