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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適、殷海光的一場論爭

http://www.CRNTT.com   2010-08-15 09:33:01  


 
  真的勇士

  從1957年8月到1958年2月,《自由中國》共計提出15個問題作為“今日的問題”。殷海光執筆的文字除了“代緒論”之外還有多篇。《我們的教育》批評國民黨的“黨化教育”導致台灣的教育“不僅不及民國初年,而且不及滿清末年。那時的教育,是逐步向一‘開放的社會’發展;今日台灣的教育,則是向建立一個‘封閉的社會’之途邁進”。

  殷海光提出的這些問題都很尖銳,曾引起不小波瀾。但他所提出的最尖銳的問題則是所謂“反攻大陸問題”,他將這個問題作為一切問題的關鍵提了出來。這在當時的台灣是需要相當勇氣的。因為國民黨官方言必稱“反攻大陸”,蔣介石甚至將“一年准備,兩年反攻,三年掃蕩,五年成功”常掛嘴邊。所謂“反攻”其實是國民黨合法性基礎的“護身符”,這個老虎屁股是摸不得的。但殷海光偏偏摸了,他公然言明“反攻”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文章發表後,在台灣社會激起軒然大波。但國民黨不幹了,官方給《自由中國》戴上提倡“反攻無望論”的大帽子,認為這樣的言論,影響民心士氣,要對《自由中國》予以停刊處分,必要時還可抓人;進而說,這篇文章符合國際陰謀,“是朱毛共匪所熱烈歡迎的”。其他報紙的反應也幾乎是一邊倒,《聯合報》、《自立晚報》等報紙分別撰文圍攻殷海光。針對國民黨官方的詆毀,殷海光又另著一文,予以辯駁。

  《自由中國》與國民黨的漸行漸遠以致針尖對麥芒自然不能見容於國民黨。1960年9月4日,“雷震案”爆發,雷震被捕,《自由中國》停刊。對殷海光個人而言他不僅喪失了一個公開評論時政、正面推進自由主義思想的平台,而且人身安全都受到威脅。案發當天,他和《自由中國》編輯部的其他成員一樣,各自被完全隔離在家中,如同困在一個個小小的孤島,不能互通消息,殷海光自己也做好了隨時被捕的准備。他沒有一起被捕,多少也算“僥幸”。聶華苓聽說雷震被捕,第一反應就是問殷海光是否也給抓走,她在回憶當時的恐怖情景時說:“我和母親非常擔心他的安全;每天早上,一打開報紙,就看有沒有殷海光的名字。”事實上,據後來解密的“國防部”檔案,當時“雨田專案小組”(即雷震專案小組,“雨田”即“雷”)曾設計了兩種方案,在《雨田專案起訴書假作業構想之說明》(甲)中,即指明雷震與殷海光同為打擊對象。聶華苓的擔心並非多餘。

  “雷震案”後不久,台灣“警備總司令部”還設計了一個陰毒的陷阱,預先編制了一個“除三害”(即蔣介石、陳誠、蔣經國)計劃,買通一個人接近殷海光,利用他對當局的痛恨,引誘其下水,待取得證據後,再以“共同謀害國家元首罪”逮捕殷海光。幸虧胡學古識破其中的陰謀,殷海光才得以解脫。胡學古卻成了“替罪羊”,被判監7年。

  面對專制統治的暴力恐怖,殷海光把人身危險置之度外。從10月1日到16日,他接連在《民主潮》等雜志發表了《我看雷震和新黨》、《法律不會說話——因雷案而想起的》和《雷震並沒有倒——給李萬居先生的一封公開信》等文,對國民黨逮捕雷震等人進行抗爭,肯定雷震為自由民主奮鬥的精神價值。他這樣寫道:“雖然,我置身於這小書屋中,我正神馳於古今的興亡歷史,可是我畢竟與這樣一群人處在同一時代和同一個島上。我的身體,正像一些講思想自由和言論自由的人之身體一樣,毫無掩蔽地暴露在一個沒有約束的權力之下。雷震先生就是這樣地失去身體自由了。想到這裡,我不禁要借《聖經》上的一句話贈給雷震先生:‘為義而受難的人,有福了’”。

  在整個雷震案前後,殷海光所表現出來的道德勇氣和人格力量是十分令人欽佩的,章清稱“殷海光最終的成就是人格上的”,可謂一語中的。追蹤殷海光一生奮鬥的歷程,不論是求學、從軍,還是供職、教書期間,這種人格動力始終顯現。那麼,是什麼使殷海光具備了這種人格上的力量呢?他的學生林毓生在《殷海光先生一生奮鬥的永恒意義》中的回憶似乎可以為我們提供一個解答:“是由於殷先生生命中,特有的純真的道德熱情(moral passion)。與西南聯大的五四遺風相互之融合而導致的殷先生純真的道德熱情……,使他不能不為自由民主而呼籲。”殷海光對此也甚為稱許,並認為道出其“心靈深處多年來‘緊張’之源”。林毓生認為,殷海光先生“那威武不屈的高貴人格,給了自由主義一個道德力量。殷先生多年為自由的維護和奮鬥終於為自由主義賦予了道德尊嚴”。這實是對殷海光人格和行為意義的最扼要公正的評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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