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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適與自由主義:反孔子的“托拉斯”

http://www.CRNTT.com   2012-05-31 12:01:27  


 
  胡適敏感地注意到了“形式”變革的重大意義,不僅有歷史的眼光,也有邏輯的思考。胡適認為語言的形式不打破,思想內容的更新無從談起。他在《嘗試集序》中寫道:“我們認定文學革命須有先後的程序,先要做到文學體裁的大解放,方才可以用來做新思想新精神的運輸品。”他在《談新詩》中將這種“體裁解放”上升到了更高的層面——形式上的束縛,使精神不能自由發展,使良好的內容不能充分表現,若想有一種新內容和新精神,不能不先打破那些束縛精神的枷鎖和鐐銬。

  在這個意義上,白話文運動就是中國人精神解放的第一步,是破除掉的第一層“精神的枷鎖和鐐銬”。

  胡適在留學期間就對改良中國文字感興趣,他在《如何可使吾國文言易於教授》中提出:“漢文乃是半死之文字”,當務之急是“改良文言的教授方法,使漢文容易教授”。1915年他和同學任叔勇、梅光迪、楊杏佛等人之間產生了一場激烈的爭論,他稱之為“革命的導火線”,而“文學革命”的口號就是在那場爭論中提出來的。胡適期望,借助白話文將無聲的中國變為有聲的中國,將一個瀕死的文化複活過來。

  胡適歸國前便以《文學改良芻議》一文打了第一炮,引起了國內改革派知識分子的群起響應。魯迅對於白話文的表達更為極端,他在《二十四孝圖》中說:“只要對白話文加以謀害者,都應該滅亡。”通過第一篇白話小說《狂人日記》,周樹人變成了魯迅。而胡適的《中國哲學史大綱》(上)是中國第一部白話學術論著;他的《嘗試集》又是第一部白話詩集,他甚至還是中國知識階層中第一個用白話寫信的人。

  整個新文化運動的法寶,正是由於白話文作為工具的變革,撬動了中國文化從舊的範式向新的範式轉變。

  進了北大,胡適便直接參與《新青年》的編務活動,與陳獨秀一起倡導新文化運動和文學革命。因為陳、胡二人,北大自然成為新文化運動的中心。

  作為對文化保守派“保存國粹”的回應,胡適提出了“整理國故”的顧念。即拿上“重估一切價值”的尺子,用科學的精神和方法去釐清事實,進而界定一切舊文化的價值。“必須以漢還漢,以魏晉還魏晉,以唐還唐,以宋還宋,以明還明,以清還清;以古文還古文家,以今文還今文家;以程朱還程朱,以陸王還陸王……各還他一個本來面目,然後評判各代各家各人的義理是非。”

  用今天的話說,就是去偽存真,實事求是,自由討論。反對盲從,反對迷信,反對調和——沒有領袖不可以質疑,沒有學說不可以辨析,沒有權威不可以推倒。“新思潮的意義”,就在於“研究問題”、“輸入學理”、“整理國故”,最終“再造文明”。

  在價值重估的過程中,孔子及儒家學說自然成為一個靶子。孔子的權威動搖了,文化保守性也就鬆動了。胡適在給吳虞的《愛智廬文錄》的序言中寫道:“何以那種種吃人的禮教制度都不掛別的招牌,偏愛掛孔老先生的招牌呢?正因為兩千年吃人的禮教法制都掛著孔丘的招牌,故這塊孔丘的招牌——無論是老店,是冒牌——不能不拿下來,捶碎,燒去!”

  胡適認為,最終一戰就是要把孔家店的招牌摘下,砸碎了燒掉。不把孔家店砸個稀巴爛,新的思想無法生根,新的西方學理就引不進來,“再造文明”終究就是一句空話。

  值得注意的是,胡適打倒孔家店的本意,並非打倒孔子。而是打掉那個被神化的孔子,那個壟斷人們思想的孔子,破掉的是儒家的宗教外衣。說到底,胡適是在反孔子的“托拉斯”,反儒家的“意識形態”,而不是反孔子的“本來面目”。唐德剛分析:“孔二先生孔家老店,搞壟斷貿易,已搞了2000多年,把我們消費者壓慘了。所以胡適要率領紅衛兵‘打倒孔家店’。”

  事實上,胡適小時候,也拜過孔夫子,是孔孟儒家的一個虔誠小信徒。他還在家裡用紙盒做了一個“孔廟”每天拜祭。留美期間,他受了西方民主新思潮的啟迪,對孔聖人已經不那麼盲目崇敬了,並且嘲笑過袁世凱尊孔祭聖的醜劇。但胡適對於一切著作中的孔子、孟子、朱熹卻是“十分崇敬的”。他甚至說他心中有三個偶像,第一位就是孔子,取其“知其不可為而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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