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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來:浮華時代之中的本真質感

http://www.CRNTT.com   2011-10-18 15:44:07  


 
寫作對於我這幾十年是一種有效的擴張

  想要知道未來的阿來,其實非常善於回首歷史。長篇小說《塵埃落定》寫到了20世紀40年代,四川阿壩地區的一段日子。故事是這樣開場的:

  “那是個下雪的早晨,我躺在床上,聽見一群野畫眉在窗子外邊聲聲叫喚。母親正在銅盆中洗手,她把一雙白淨修長的手浸泡在溫暖的牛奶裡,噓噓地喘著氣,好像使雙手漂亮是件十分累人的事情。她用手指叩叩銅盆邊沿,隨著一聲響亮,盆中的牛奶上蕩起細密的波紋,鼓蕩起嗡嗡的回音在屋子裡飛翔。

  然後,她叫了一聲桑吉卓瑪。

  侍女桑吉卓瑪應聲端著另一個銅盆走了進來。那盆牛奶給放到地上。母親軟軟地道:‘來呀,多多。’一條小狗從櫃子下面咿咿唔唔地鑽出來,先在地下翻一個跟頭,對著主子搖搖尾巴,這才把頭埋進了銅盆裡邊,盆裡的牛奶咽得它幾乎喘不過氣來。土司太太很喜歡聽見這種自己少少一點愛,就把人淹得透不過氣來的聲音。”

  這部作品在2000年,讓作家阿來榮獲了第五屆茅盾文學獎。評委認為小說視角獨特,“有豐厚的藏族文化意蘊。輕淡的一層魔幻色彩增強了藝術表現開合的力度”,語言“輕巧而富有魅力”“充滿靈動的詩意”。還有很多業內人士評價, 阿來可能會以這本書獲得諾貝爾文學獎。

  邱曉雨:如果要眺望一下,一百年以後或者一千年以後,你覺得你的那些作品,別人會怎麼評價它們?

  阿來:這個我沒想過,我有時候從鏡子裡頭看,我會懷疑自己。為什麼這麼說呢?就是可能作家們想自己的作品一定會留在身後,後來的人一定會閱讀我的作品,這個好像是一種古典的想法。今天這個社會,好像在越來越多的在告訴我們,這種方式在將來會越來越不可能。

  邱曉雨:你認為它們真的會消逝嗎?

  阿來:電子時代到來了,文字書寫的介質發生變化很大。將來的人,當然他們也會閱讀,但他閱讀的狀態變了。因為我們從歷史上看,每一次書寫,過去刻在石頭上,後來寫在竹子上,後來寫在絹上,每一次書寫方式都會帶來我們閱讀對象的變化,寫作本身的變化。那麼電子時代到來,互聯網時代到來,究竟會對文學帶來什麼樣的變化,這個我們不清楚。

  但是呢,這並不妨礙我們今天很認真的對待文學。現在有很多作家,也是我不同意的,就是不認真對待自己的文學了,把文學當成一個工具,主動的為官方為特別政治化的這種東西服務,特別主動去為商業機構服務。我覺得,畢竟我們通過文學更主要的還是在窮究自己的生命的情感的可能性。

  我經常想的就是人只能活這麼幾十年,也許寫作對我這幾十年是一種有效的擴張。就是我在物理空間當中,不寫作的狀態下,也跟一個平常的人一樣活了一輩子,但通過我的寫作,經歷了不一樣的世界,建立了一個自己的國度。有另外的一種人生,讓我體驗或者是經歷了,所以我覺得寫作對我來講,它沒有太多未來的意義,但是它有現實的意義。比如說我認真在活,比如說我活的可能比別人的世界略微豐富一點,大概是這麼一個意思。

  邱曉雨:我也希望向世界各地的讀者,來推薦中國優秀的作家,優秀的作品。你自己的作品當中,只能挑一部,你希望推薦哪部?

  阿來:現在來講,還是《塵埃落定》,因為它可能是對西藏近代歷史的一個最好的總結,一定要推薦的話,我就推薦這一本。但從嚴格意義上,我還是寄希望我將來的作品可能更值得推薦,因為我覺得我自己還有一點自信,我覺得我自己,可能人到中年,但是寫作還是在生長時期,因為我寫作開始得比較晚,覺得自己還有潛能,就覺得應該還能把自身的文學品質更提高一步,不然寫作本身它就顯得很虛無了。

  邱曉雨:理論上講,更上一層樓之後,將來的那部作品是最該被推薦的。

  阿來:對,不止是理論上,還是對自己的一個把握,就覺得自己確實有力量能把它做得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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