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魯迅 |
魯迅是誰?
這是近年來人們一直試圖回答但又很難回答的問題。小時候,淘氣的魯迅是親鄰眼中的“胡羊尾巴”;成家立業以後,髮妻朱安和“小朋友”們敬重而又不乏親切地稱他為“大先生”;《兩地書》時期,魯迅內心深處最溫柔的一面被喚醒,並外化為可愛的“白象”;他不修邊幅,常常是一副蓬頭模樣示人,所以,在朋友圈子裡又有“貓頭鷹”的綽號;透過魯迅異類而充滿反抗性的文章,瞿秋白發現他是喝著狼奶長大的“萊謨斯”;在自題詩中,他甘願做一頭俯首勞作的“孺子牛”;在崇拜者眼中他是旗手、戰士、先驅、導師、革命家;在敵對者眼中他又變成“世故老人”、“持矛把盾”的好鬥者、以罵人為樂趣的無聊“小人”、“掮客”、“封建餘孽”、“二重反革命”……可以說,遵循肉體生命與精神生命的遷延流徙,在不同的歷史時期、生活的不同側面,魯迅的“影像”一路如走馬燈般“播撒”、“延異”,也充滿了層層叠叠的矛盾、悖論與謬誤。
那麼,魯迅到底是誰?
總體來說,我們有“兩個魯迅”:公共空間的魯迅和私人空間的魯迅。前者是在公眾的聚光燈下被追逐、曝光,被不同的價值觀念乃至個人恩怨仇懟折射而成的魯迅,一定程度上失真、變形,按照主體需要被利用、改寫了的魯迅;後者是魯迅親故知交心靈鏡面上的魯迅,是個人化、性情化、生活化的魯迅。由於前者不斷被複寫、叠印、定格,導致這“兩個魯迅”間極不平衡。他本是平易近人的,卻被後人塗抹得不成人樣;他本是很私人的,卻被公共空間拉扯得遍體鱗傷,甚至被抽象成了一種符號。“兩個魯迅”之間,原本是統一互補的關係,卻被人為地硬生生分離、對立,並且形成前者對後者的遮蔽、删削。
在一定程度上講,以往的魯迅研究,主要是公共空間意義上的魯迅研究,是關乎魯迅的宏大叙事,這樣說無意於對現有的“魯研”狀況進行褒貶,只是陳述一個事實:對於“個人空間”的魯迅關注遠遠不夠。現在,我們關心的是魯迅“私人照相簿”上最本真、最能代表他精神本源的那一幅影像。於是,在連篇累牘的有關魯迅的宏大叙事類文字之外,我們注意到這樣一些有意思的小叙事:
1923年12月13日,魯迅把其剛出版的《中國小說史略》贈給川島(章廷謙),並在扉頁上寫道:請你/從“情人的擁抱裡”/暫時匯出一只手來/接受這幹燥無味的/中國小說史略/我所敬愛的/一撮毛哥哥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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