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完善中國特色大國外交頂層設計,以“和衷共濟”的多邊主義對抗美國霸權主義和單邊主義。隨著中國快速崛起和中美國力差距不斷縮小,中美間各種矛盾都趨於激化,中美關係性質已質變。把中國視為首要戰略競爭對手和長遠威脅而全力打壓,已成為美國的國家意志和國家大戰略目標,因此美國已成為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中國夢的最大外部障礙和中國核心國家利益的最大外部威脅。中國應以“和衷共濟”的多邊主義對抗美國霸權主義和單邊主義,充分利用美國霸權主義和單邊主義政策所激起的廣泛不滿,團結一切可團結的力量,抗擊美國的對華圍堵。應盡力與中國有重大利益糾紛的周邊國家緩和關係,不讓美國有機可乘,制衡美國構築印太反華聯盟。為此,應盡力穩定中印邊境局勢,并推動南海各方行為準則儘早問世。同時,充分利用美歐多重矛盾,在經貿、反霸、反恐、環保、能源等領域強化與歐盟戰略合作,減小西方聯盟的對華壓力;繼續強化與發展中國家的關係,大力推行國際關係民主化,堅決維護以聯合國憲章為基石的多邊國際秩序。
第四,以底綫思維和辯證思維構建以鬥爭為主以合作為輔的對美新戰略,既堅決鬥爭,又尋求合作;既抓緊為全面衝突做好準備,又以“太極”應對其“拳擊”,極力避免對撞,儘量延遲攤牌。2018年以來,美國以“印太戰略”和對華貿易戰強化對華遏制,在台海和南海等問題上大肆挑釁中國核心利益。尤其是新冠疫情爆發後,美國變本加厲、肆無忌憚地采取一切手段打壓從疫情中奮起的中國。中美關係面臨50來最嚴重威脅。美國鷹派想在美仍有對華軍事優勢時儘早對華開戰。〔26〕在渡過了特朗普下台前美國對華瘋狂挑釁的高危期後,中國雖應在應對氣候變化和防止核擴散等具有共同利益的領域加強中美合作,但對改善中美關係別抱太大期望,因為美國對華遏制有牢固的跨黨派共識和廣泛民意基礎。拜登上台後,美國民主共和兩黨仍在幾乎所有國內問題上尖銳對立,但是美國國會幾乎全票通過了不少反華議案,美國《2021年戰略競爭法案》主張以法律形式推動中美經貿脫鈎并聯合盟友全面制華。2021年3月1日公布的蓋洛普民調顯示,對華有好感的美國民衆僅有20%,比去年下降13個百分點,創下蓋洛普自1979年有調查以來的最低記錄。〔27〕因此,要徹底拋棄中美關係“壞不到哪兒去”的舊判斷,以底綫思維和辯證思維構建以鬥爭為主以合作為輔的對美新戰略,做好與美國長期艱苦鬥爭甚至全面衝突的思想準備、政策準備和力量準備。由於中國綜合國力尤其是軍力、科技和金融仍處於劣勢,面對美國咄咄逼人、全面打壓的“組合拳”,中國不必事事針鋒相對。由於時間在中國一邊,除了在真正核心利益問題上堅決反擊外,可適度“裝傻”,極力避免與其正面相撞,儘量延遲攤牌時間。若能為中國崛起再爭取5至10年時間,可能美國就不敢與中國攤牌,中國也就實現了和平崛起。故中國應以理智應對美式狂躁,以“太極”與“美拳”周旋。“太極”強調修煉內功和軟硬、虛實、緩急的有機結合,是中華儒道結合的產物,是中華大智慧的體現和實踐。練好“太極”并巧加運用,假以時日,就可以柔克剛、以弱勝強。
第五,大幅調整對美經貿政策,多管齊下,力爭變被動為主動。中美經貿長期不平衡由美元霸權、中美經濟高度互補、美國儲蓄率長期過低等因素造成,但特朗普錯誤地將其歸因於“中國的非公平貿易”,片面理解為美國吃大虧,妄想用貿易戰矯正中美貿易失衡。拜登把前任的單打獨鬥變成為拉攏盟友共同遏制中國日益強大的經貿影響。為了變被動為主動,中國在繼續推動新型全球化和全方位對外合作、大力發展與歐洲、東盟等主要經濟體的經貿關係的同時,對美經貿政策應多管齊下:(1)在遵守中美第一階段貿易協議和對繼續談判持開放立場的同時,堅決維護核心經濟利益;(2)加強中美地方經貿交流合作,利用美國國內反貿易戰的力量,從其內部掣肘其反華政策;(3)努力實現對外貿易多元化,儘快降低對美國市場的依賴;(4)儘快減少甚至停止對美戰略物資(如稀土)出口,不讓美國繼續從中國獲取廉價戰略物質;(5)大幅減少對美投資和儘快撤回在美國有資產;(6)逐漸增加黃金資產和石油儲備,儘快減少外匯儲備中的美元資產,不要充當美元泛濫下美國國債的“接盤俠”,從而使中國經濟逐步從美元霸權中解套,進而促進人民幣國際化、外匯儲備的多元化和對外經濟安全化。
第六,加強中俄全面戰略夥伴關係建設,為中俄被迫結盟抗美做準備。中俄互為最大鄰國,兩國國力資源豐富、國力要素高度互補,同為政治軍事大國,又都被美國認定為主要戰略競爭對手。因此,中俄是天然的抗美盟友。雖然中國長期奉行不結盟政策,但若國家安全受到美國致命威脅,中國可利用美俄關係破裂與俄形成實質性結盟。若中俄真正背靠背、肩并肩,則對美國具有國土、資源等優勢,還可平衡其軍事優勢,這是中美徹底攤牌時有效懾止美國對華戰爭、維護中國國家安全和世界和平的關鍵手段之一。
第七,加快戰略核力量建設,打造國家安全的可靠核盾牌。中國核力量雖名列第三,但中美核力量相差幾個等級。俄羅斯核力量雖名列第二,但與美國是一個等級。這是中國綜合國力遠超過俄羅斯且對外政策遠比俄羅斯溫和,但美國忌憚俄羅斯卻不斷挑戰中國底綫、全面威壓中國的重要原因。大國國家安全不能長期寄望於“外部平衡”(即對外結盟)產生的“戰略均勢”,必須通過“內部平衡”(即強化自身軍力尤其是核威懾力)加以維護。因此,中國必須在加快電子、電磁、網絡、太空戰建設的同時,儘快強化戰略核力量建設并儘早展示其最新成果(戰略核力量的最大和唯一作用就是威懾強敵),從而儘快提升中國核安全係數,這是在中美攤牌時有效威懾美國、徹底保證國家安全的根本手段。
第八,加快做好台海和南海軍事鬥爭準備。作為中美關係的“死結”,台灣問題是關係到中美關係是否徹底崩盤的最重大問題,它已從中美關係中的“不定時炸彈”〔28〕演變為不久將來最危險的“定時炸彈”。隨著中美國力差距持續縮小和中華民族偉大復興大業不斷推進,美國越來越肆無忌憚地以“台灣牌”制衡中國,緊抱美國大腿的台灣加緊以武謀獨,以致台灣問題對中美關係的威脅越來越大。拜登政府仍在強化美台關係,不斷給“台獨”勢力發出“以武謀獨”的錯誤信號,比如美艦每月都高調穿越台灣海峽。因此,大陸須加緊對台軍事鬥爭準備,以應對台美日等反華勢力聯合“抗統”。同時,作為中國固有海域和對外開放南大門與海上絲綢之路的關鍵區域,南海對中國海洋強國戰略乃至中華民族偉大復興之極端重要性不言而喻。而在美國看來,控制南海這個全球1/5的海運和大部分中國海外貿易的必經之地,就控制了全球海上貿易的一條生命綫,可卡住中國海外貿易的咽喉。不讓南海這個“印太戰略”的樞紐區落入中國之手,對美國推進“印太戰略”絕對必要。這就是奧巴馬以來的歷屆美國政府都打著維護南海“航行自由”旗號,頻繁闖入中國南海島礁12海里內并單獨或聯合盟友進行軍演的根本原因。因此,大陸須為南海衝突這個僅次於台海戰爭的危險衝突點加緊做好充分準備。
五、結語
雖然長遠看美國霸權吸引力式微至少在理論上有利於世界多極化,但短期內對世界和平尤其是中國崛起構成嚴峻挑戰。美國把中國當作首要競爭敵手,實施全面遏華戰略,使中美關係在特朗普執政末期走到了懸崖邊。雖然拜登執政給中美關係緩和提供了機遇,但是在全面遏華成為美國跨黨派戰略共識、反華成為美國“政治正確”的背景下,“後特朗普時代”的中美關係難以實質性改善,總體上繼續惡化。以中華大智慧應對美國對華全面遏制戰略和中美關係之大變局,有助於避免中美關係大災難,有助於維護世界和平,有利於中國最終實現和平崛起和中華民族偉大復興。
註釋:
〔1〕[美]喬治·沃克·布什:《決擇時刻》,東西網譯,中信出版社2011年版第85頁
〔2〕Joseph S. Nye, Jr., "The Decline of America's Soft Power," Foreign Affairs, Vol.83, No.3, 2004, p.16.
〔3〕[法]夏爾—菲利普·戴維:《安全與戰略:戰爭與和平的現時代解決方案》(增訂第二版),王忠菊譯,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2011年版第15頁。
〔4〕[美]約瑟夫·奈:《權力大未來》,王吉美譯,中信出版社2012年版第310頁。
〔5〕[美]茲比格紐·布熱津斯基:《第二次機遇》,第146頁。
〔6〕Standard Eurobarometer, November 2003. 轉引自斯蒂芬·M.沃爾特:《馴服美國權力:對美國首要地位的全球回應》,第52頁。
〔7〕《美歐反恐戰略分歧猶在》,載《信報》2006年9月11日。
〔8〕[美]彼得·J.卡贊斯坦、羅伯特·O.基歐漢編著:《世界政治中的反美主義》,第4頁。
〔9〕李巍:《制衡美元的政治基礎——經濟崛起國應對美國貨幣霸權》, 載《世界經濟與政治》2012年第5期。
〔10〕李巍:《制衡美元的政治基礎——經濟崛起國應對美國貨幣霸權》, 載《世界經濟與政治》2012年第5期。
〔11〕[美]巴里·埃森格林:《囂張的特權:美元的興衰和貨幣的未來》,陳召強譯,中信出版社2011年版。
〔12〕潘忠岐、黃仁偉:《中國的地緣政治與安全戰略》,載《社會科學》2011年第10期。
〔13〕載《東方早報》2009年07月10日02:21, http://www.sina.com.cn
〔14〕中國新聞網,2010年05月20日。
〔15〕新浪財經,2017年6月2日。
〔16〕Walter Russell Mead, "The Jacksonian Revolt: American Populism and Liberal Order", Foreign Affairs, March/April 2017.
〔17〕“特朗普使中國再次偉大”,英國《衛報》網站2017年2月3日。
〔18〕“美國正在放棄其軟實力”,載英國《金融時報》2017年6月2日。
〔19〕“美國全球角色改變引關注”,載《人民日報》海外版2017年7月29日。
〔20〕Michael R. Pompeo, "Communist China and the Future of the Free World", July 23,2020. http://www.state.gov/communist-china-and-the-free-worlds-future-z/.
〔21〕新浪新聞綜合,2021年10月2日。
〔22〕“美國全球角色改變引關注”,載《人民日報》海外版2017年7月29日。
〔23〕A.F.K. Organski, World Politics(New York: Knopf,1958),chap.12; (2nd ed 1968),chap.14. Also see A.F.K. Organski and Jecek Kugler, The War ledger(Chicago: University of Chicago Press, 1980).
〔24〕Graham Allison, "Avoiding Thucydides's Trap", Financial Times, August 22, 2012.
〔25〕鄭保國:《中美戰略矛盾激化與美國對華戰略逆轉》,《中國評論》,2020年第7期,第43頁。
〔26〕[西]魯本·亞力克西斯·埃爾南德斯:《美國想要與中國發生軍事衝突》,西班牙《起義報》網站,2020年7月30日。
〔27〕《環球時報》,2021年3月4日。
〔28〕鄭保國:《中美三個聯合公報與台灣問題——紀念中美建交二十周年》,《中南財經大學學報》,1999年第2期,第55頁。
(全文刊載於《中國評論》月刊2022年4月號,總第292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