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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菲美軍事合作快速推進不僅給中菲關係帶來挑戰，還會增添南海局勢不穩定性。 |
中評社╱題：“菲美軍事合作新態勢：從倒退走向強化” 作者：彭念（海口），海南師範大學外國語學院副研究員、區域國別研究院常務副院長、南盟國家研究中心執行主任；賈圓圓（海口），海南師範大學外國語學院英語筆譯2022級碩士生
【摘要】自小馬科斯上台以來，菲美軍事合作突飛猛進，主要表現在頻繁的高層互訪、新增軍事基地、擴大軍演規模等。菲出於藉美國軍援提升軍事實力以及在南海應對中國威脅的戰略考慮，主動尋求強化對美軍事合作，美國則試圖以深化軍事合作來鞏固美菲軍事同盟，以便更有效地應對中國海上崛起。菲美軍事合作給中菲關係帶來挑戰，同時也給南海局勢增添不穩定因素。
自2022年5月當選為菲律賓新任總統以來，小馬科斯積極發展對美關係，菲美軍事合作不僅一掃杜特爾特時期的倒退頽勢，還呈現出“突飛猛進”的新發展態勢。菲美軍事合作快速推進不僅給中菲關係帶來挑戰，還會增添南海局勢不穩定性。基於此，本文對小馬科斯上台以來菲美軍事合作最新進展、菲美各自的戰略考量以及菲美軍事合作帶來的地緣戰略影響進行分析，以完整展現小馬科斯時代菲美軍事合作全貌。
一、菲美軍事合作“高歌猛進”
美菲軍事同盟的建立始於1951年簽訂的《共同防禦條約》(MDT)，其中規定：若任何一方在太平洋地區遭到武裝攻擊，兩國將共同采取行動應對危險。隨著冷戰結束，菲美軍事合作的戰略意義逐漸減弱。1991年，菲要求美關閉蘇比克灣海軍基地和克拉克空軍基地。此後，隨著地區安全形勢的不斷變化，菲美又分別於1998年和2014年簽訂《訪問部隊協議》(VFA)和《加強防務合作協議》（EDCA）。這也標志著美再次取得在菲軍事存在的合法性，可以進行更大規模和更具針對性的軍事部署。
儘管杜特爾特上台後曾一度叫停VFA，使得菲美軍事合作倒退。但2020年6月，杜特爾特突然暫停終止VFA。2021年11月，菲美宣布21世紀美菲夥伴關係共同願景（Joint Vision for a twenty-first Century United States-Philippines Partnership）。2022年4月，菲美恢復“肩并肩”（Balikatan）軍事演習。美菲關係一掃之前的低迷頽勢，一路高歌猛進。隨後，支持率遙遙領先且最有希望獲勝的總統候選人小馬科斯在競選期間稱“將維持國家與美國的聯盟……美國和菲律賓之間的軍事協議對兩國都有利。兩國之間的聯盟是一種特殊關係，美國可以做很多事情來幫助菲律賓……”。①
2022年5月，小馬科斯當選總統之後不到半年就首訪美國，推動美菲關係加速升溫。訪美期間，小馬科斯強調菲美軍事同盟重要性，拜登則重申美國對菲防務承諾。同年11月，美國副總統哈里斯訪菲，宣布進一步加強美菲經濟和防務合作。今年2月，美國國防部長奧斯汀訪菲，并與小馬科斯進行會談，雙方就擴大EDCA合作達成共識。3月20日，菲國防部長加爾維斯與奧斯汀通話強調美菲聯盟承諾，并重申MDT涵蓋菲武裝部隊、飛機和公共船隻，包括南海海域的海岸警衛隊。
頻繁的高層會晤為菲美軍事合作快速復興奠定了堅實基礎，推動雙方在新增重要軍事基地、軍事基礎設施改造升級、聯合軍演規模擴大等領域的合作取得“突破性”進展。今年2月奧斯汀訪菲期間，菲同意向美再開放4個軍事基地，分別為呂宋島北部卡加延省的卡米洛·奧西亞斯海軍基地（Camilo Osias）和拉洛機場（Lal-lo airport），伊莎貝拉省加穆市的梅爾喬·德拉·科魯茲營地(Camp Melchor Dela Cruz)，以及巴拉望省巴拉巴克島（Balabac）的1處基地。②至此，美軍在菲擁有9個軍事基地。菲國防部長稱，這些基地具有“非常重要的戰略意義”，并強調菲在南海對國際社會負有責任。美國防部則發表聲明稱，新基地“將加強美菲武裝部隊的互操性，使菲美能够共同應對印太地區的挑戰”。③
菲美於2014年簽署EDCA，菲允許美軍使用其指定的軍事基地和設施，且可以新建或升級設施。美軍還可以在菲預先部署武器裝備、增加輪換部署等。小馬科斯上台之後，美菲加速推進落實EDCA。今年3月20日，美啓動菲空軍基地跑道修復項目。美空軍部長肯德爾與菲國防部長加爾維斯共同主持開工儀式。肯德爾稱，項目啓動是EDCA的具體體現，EDCA是美菲同盟的重要支柱。加爾維斯則稱，EDCA落實工作已全面開展，希望美國考慮增加更多項目，增強菲保衛國家主權的能力。目前，美國已經纍計撥款8000萬美元，在現有的5個軍事基地進行基礎設施改造升級。
聯合軍事演習是菲美防務合作“重頭戲”，其中尤以“肩并肩”年度軍演為甚。早在2022年4月菲美就已恢復“肩并肩”年度軍演。小馬科斯執政後，“肩并肩”軍演不僅得以延續，還呈現出規模擴大、針對性強的新發展趨勢。今年3月美菲再度舉行為期3周的“肩并肩”聯合軍演。這是自2015年以來美菲規模最大的聯合軍演，超過1萬7千名官兵參演。此外，演習區域包括靠近中國台灣的巴拉望島，且菲美軍隊首次在海上進行實彈射擊演習。日本和澳大利亞也派出小規模部隊參演。④
二、菲律賓的戰略考量
菲積極發展對美軍事合作主要出於以下三點考慮：一是通過與美軍合作來緩解國防預算不足困境；二是獲取美軍援助增強自身軍事實力；三是應對南海、台海地區安全風險。長期以來，由於“精英”階層對政治權力的壟斷，菲官員腐敗盛行、大量農民無地可種、社會高度不平等，加之宗教極端勢力襲擾，菲國內社會宗教矛盾凸顯，反政府叛亂不時發生。這一方面迫使菲花費大量財力物力去平息叛亂，從而使得國防預算捉襟見肘；另一方面菲又不得不將軍事重心放在打擊國內極端勢力、維護國內社會穩定上，從而限制菲提升應對外部安全風險的軍事能力。實際上，在很長一段時間，菲空軍部隊的主要任務是協助陸軍打擊恐怖主義和叛亂分子，而非應對外部安全威脅。這直接導致菲空軍在強化海空作戰能力方面進展緩慢。目前，菲空軍和海軍每年獲得的財政預算有限，缺少必要的海空軍事設備來應對外部安全威脅，軍隊現代化水平也較低。菲武裝部隊和海軍作戰飛機和艦船數量不足，軍事裝備維護和士兵訓練效果欠佳，技術人員分配也存在問題。據專家估計，2019年菲空軍和海軍的戰備狀態僅為30%，這使得其難以有效參與美軍的聯合演習。⑤
因此，在應對外部安全威脅時，菲主要依靠與美國的防務合作。長期以來，菲是美在印太地區軍事援助的最大受惠國。自2015年以來，美已經向菲交付價值超過11.4億美元的飛機、裝甲車、小型武器和其他軍事裝備，并對菲提供軍事培訓。美已對菲進行850多次軍艦訪問，并與菲共同參加1300多次雙邊軍事行動。⑥據瑞典斯德哥爾摩和平研究所最新數據顯示，2021-2022年，美對菲軍售達1.08億美元。⑦通過獲取美國軍事援助、軍事培訓以及聯合軍演，菲應對外部安全威脅的海空作戰能力得到一定程度提升。
自2010年起，菲律賓和中國在南海摩擦不斷。2012年4月，菲海軍“巴拉望號”企圖在海南省三沙市黃岩島海域非法抓捕12艘中國漁船上的漁民，遭到中國海監船“84號”制止，隨後中國漁政船和菲海軍護衛隊艦開始進行海上對峙。2013年1月，菲單方面將南海仲裁案提交國際海洋法法庭進行“仲裁”，引起中國的強烈不滿。經過長達三年的所謂“審判”，2016年7月12日海牙國際仲裁法庭對仲裁案做出“最終裁決”，并判菲律賓“勝訴”，從而引發南海新一輪緊張局勢。儘管杜特爾特上台後將南海爭端與中菲關係分離開來，并在一定程度上冷處理南海爭端，但小馬科斯上台後卻在南海爭端上重拾強硬立場，并通過炒作仁愛礁激光燈照射等事件來為南海緊張局勢升溫。在南海爭端懸而未決且局勢不穩的情況下，菲軍方首腦和政府高級官員擔心，所謂的“中國威脅”會影響南海“航行自由”和菲律賓的領土完整。因此，菲安全部門希望從美國獲得更多援助，以增強海空軍事作戰能力。⑧
雖然菲美軍事合作發展迅速，菲也存在一些顧慮。首先，菲對美切實履行MDT的誠意產生疑慮。許多菲民衆認為，菲律賓未能得到美國在其關鍵性外部防禦問題上的真心實意支持。菲也必須清楚，不要把美國的“援助”當成理所當然，尤其是在涉及中國的問題上，因為美中兩國在雙邊、地區和全球問題上的合作依然對美國非常重要。
其次，菲避免捲入中美戰略競爭。儘管菲在今年2月宣布向美再開放4個軍事基地，但由於擔心捲入中美戰略競爭，菲直到一個月後才公開部分基地具體位置。此外，中菲在政治、經濟、文化等領域有著廣泛的合作關係，小馬科斯也通過訪華鞏固中菲合作。因此，在軍事上與美國保持緊密合作的同時，小馬科斯也希望延續與中國的經貿往來，吸引中國投資，推動疫後經濟復蘇和基礎設施建設。
再次，美軍在菲違法行為引發當地民衆不滿。菲民衆普遍認為，增加美軍在菲軍事部署是一把“雙刃劍”。雖然美國駐軍增加會促進當地經濟發展，但也會增加軍隊和當地人之間發生衝突的可能性，而且這些衝突往往沒有受到正當處罰。美國華盛頓大學歷史學教授維森特·拉斐爾就指出，美國士兵的行為常被指控“淩駕於法律之上”“有時美國軍人會做他們不應該做的事情。當性侵等違法事件發生時，美國士兵往往會受到美國政府的包庇”。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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