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信仰建構的努力與趨勢,早已取代了湯武革命的天命信仰,以一種將被重構的權力秩序,致力於人類的救贖。這種學說儘管沒有一個超驗的信仰對象,但通過對現世追求那些現世之外的希望,它已從政治革命、宗教革命走向另一種形式的宗教建構。它的本質,是一種以人本主義自我神化為中心的信仰革命,以革命體現天命,理性主義為宗旨,以信仰建構國家,聖人正義改變為革命正義。如同托克維爾的《舊制度與大革命》指出的那樣,“人們曾猛烈地攻擊現存宗教,但是人們攻擊宗教時顯示出的熱忱,總是產生於新宗教喚起的虔誠”。
辛亥之後,1923年底,北京大學25周年紀念日,曾經有過一次“民意測量”。在被調查的622名學界人中,97%的人自己承認信仰某種主義。1927年2月,國民黨廣東省黨部調查青年信仰,結果顯示,一般知識青年對各種主義的信仰熱情絲毫未減。如果他們不研究主義,不信仰主義,就會被說成是書呆子,時代落伍者。主義越新,對年輕人越是具有吸引力。
誠然,這種信仰的革命,常常不直接以宗教的名義來展開,而是以人的思想意識、精神靈魂的革命,甚至是以國家的革命來替代、進行的,始終是基於真理、人道、新社會來討論信仰與宗教的。從梁啟超“摧壞宗教之迷信可也,摧壞宗教之道德不可也”,以及“欲維新我國,當維新我民”,到嚴複的“開民智,新民德”,以及青年毛澤東主張“宗教可無,信仰不可少”,再到魯迅的“人立而後事舉”,表明這是那個時代必然引申出的共同話題,就是20世紀初葉中國人的信仰革命。唯有信仰革命,社會與政治革命方才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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