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積極主張中日雙方盡早進行首腦會談的基本落腳點就在這裡,即改善關係需要首腦互信,首腦互信需要首腦會談,而雙方新領導人就任已久卻還沒有會面,成了主要論據。首腦會談本身是必要的,但是上述觀點更多展示的是為了會談而會談的邏輯,忽視了首腦會談的目的。會談本身不是目的,而是手段,如果把手段當成目的,就會本末倒置。中日首腦會談的目的,是要有利於重新確認戰略互惠關係的精神,為雙方今後中長期的關係定位勾畫藍圖,給雙方國民和本地區國家以可預測感和安心感,為雙方民意和輿論向正面方向轉變,發揮風向標的作用。
儘管安倍晉三就任首相以來,多次強調“對話的大門是敞開的”,但是日本對於中日首腦會談在心理上、戰略上和戰術上都還沒有準備好。
首先,中日力量對比的變化,讓過去日本對中國外交基礎“經濟外交”的邏輯,受到了極大的動搖,如何同一個經濟上比日本還要強大的中國打交道,日本在心理上還沒有準備好。中國往往把中國強大和日本製造“中國威脅論”相聯繫,情況並不是這樣的簡單,日本戰後的亞洲外交的基礎是經濟外交,對於經濟以外的手段來進行包括對中國在內的亞洲外交,還缺少經驗和信心。
2006年當安倍晉三就任後首訪中國的時候,中國經濟的總量還不到日本的四分之三,當時日本對於“戰略互惠關係”的定義,是建立在日本經濟優勢的前提上。七年後的今天,日本對於中日戰略互惠關係究竟意味著什麼,恐怕還需要心理上的思考期。
第二,同第一點相關聯,日本經濟優勢的相對減少,讓日本外交戰略轉型成為了一個迫切的課題。1970年代後日本成為世界第二大經濟體,使得日本同亞洲國家之間,形成了明顯的經濟差距,這也成為了“經濟外交”戰略的基礎。然而上世紀90年代後泡沫經濟崩潰後,日本雖然仍然享有明顯優勢,但已經感到經濟巔峰早已過去,日本外交戰略在“後經濟絕對優勢時代”應該怎麼辦的問題,從上個世紀末已經開始提出。小淵惠三時期提出“人的安全保障構想”,展示了向外交軟實力和智力方向發展的趨勢。
進入21世紀這個概念被逐漸冷落,小泉純一郎時期,一方面回到了對美追隨,一方面開始提出以日本—東盟合作為基礎的“東亞共同體”。安倍晉三、麻生太郎執政時期,中國的崛起讓以日本經濟優勢為前提的“東亞共同體”構想失去了吸引力,“價值觀外交”“自由與繁榮之弧”作為代替的外交戰略出現。民主黨獲得政權後,鳩山由紀夫則體現出對崛起的中國不是“制衡”而是“搭車”(bandwagon)的基礎上,構建東亞共同體的理念,但是很快又被日美同盟防華,外交戰略上回歸“價值觀外交”的路線所取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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