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戈輝:考慮得特別周詳。
陳小魯:他這個方案拿出來,結果就同意了,就把我送到了39軍,當時不算當兵,算去參加勞動,到部隊鍛煉、勞動改造就這個意思。
解說:1968年,根據周總理的安排,陳小魯離開北京前往方圓15公里沒有人煙的部隊農場。在那裡他隱姓埋名,謹記周總理臨行前的叮囑,不要把自己的去向告訴任何人,到了部隊也不要寫信,這是一條紀律。即便他與家人的聯繫直到三年後才逐漸恢復,但在那個特殊的年代,陳小魯仍然無法徹底遠離政治的漩渦。
陳小魯:那麼到後來,越發展越發展以後開始“批鄧”了,當時我都在部隊了。“批鄧”的時候,我已經是團的政治處主任,那就是團級幹部,我當時是沈陽軍區最年輕的團級幹部。當時“批鄧”的時候我29歲,這個已經在全軍都是很少的了,但是我是主管政工的,你必須得“批鄧”,我就非常地難以接受。但是你不批還不行,因為你一個青年幹部,你變成一個反對“批鄧”的人,那培養你這麼多,對你關照,培養你的領導不都要受累嘛。
許戈輝:那怎麼辦呢?
陳小魯:所以我也沒有辦法,那只好該批就批啊。但是我對自己說違心的話是非常的(痛苦)。後來所以我就寫了一封信給我老岳父(粟裕),我就寫了“道不同不相與謀”,我就申請調離沈陽軍區。我離開部隊以後呢,我就有一個想法產生,我在那個地方也寫,在《回憶與反思》這本書,我不說違心的話,我不能說違心的話。毛主席不是說嗎,有些違心的,我說不說違心的話。
許戈輝:但在那個年代怎麼能做得到呢?
陳小魯:對,能做到,就是你離開體制。所以我後來就,後來工作,因為粉碎四人幫了嘛,又看到了希望了嘛,國家也改弦更張了,階級鬥爭也不講了,以經濟為中心,各個方面也欣欣向榮了嘛。我又在國外工作,到國外我又看到了這個真實的資本主義什麼樣子。我再回來的時候,就參加了政治體制的改革。那我就想既然如此的話,我說我就離開這個體制了,我不說違心的話,你不願意聽,我就可以不說,很簡單,這是很簡單的道理。
許戈輝:是,所以我們就有這樣的一個印象,就覺得就是您的青年時代呢,是被政治裹挾,然後到了自己能夠左右的時候呢,就盡量地在遠離政治。
陳小魯:也不能說完全的遠離政治。比如說我這次道歉這個事兒,我一開始我都很納悶,我說我道歉也就是我個人的事兒,是吧。
許戈輝:您真的是這樣認為嗎?
陳小魯:對,說大一點也就是我們學校的事兒。
許戈輝:我看到有評論講,說要道歉也不應該是陳小魯站出來道歉,這樣做有點矯情,你怎麼看?
陳小魯:他是這樣的,可能有些學生他知道我在文化革命中的整個表現,如果你真正打了老師了,這個確實是一個問題。你像我,我就說我反對武鬥,我從那個時候就反對到現在,全校皆知。中國古代到現代到共產黨一種修養、修身的一種標準是吧,你要反思自己對吧。所以我寫了“沒有反思,何來進步”,我們沒有寫“沒有道歉,何來進步”啊。我這是有斟酌的,道歉是可以的,對吧,我並不希望,八中參加鬥老師的有多少人,那得多少人道歉。那這個局面,捅開這個局面對現在有什麼好處呢?沒什麼好處,而且老師他並不要求你。他們的學生鬥的趙榮尊老師,然後回來給她道歉,最後把趙榮尊老師道急了,就道歉道急了,說你不要再道歉了,再道歉我就不理你們了。這個老師跟學生她有一個就是母子、父子的關係,這個一次就夠了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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