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坦利·霍爾是美國心理學先驅,1863年,19歲的霍爾被威廉姆斯學院錄取後,試圖向他的鄉下夥伴隱瞞這件事,“但他們還是知道了,並且無情地嘲笑我”。
很多人會帶著懷疑的態度問:“比起待在家裡、早點結婚,進學院難道會給他帶來更多的財富、更高的社會地位或者更大的名氣嗎?”
19世紀末的美國多數選民沒讀過大學,他們認為教授和學生都是精英主義者,敵視沒受過教育的人。政客們發現,只要在演講中反對學術,表態支持傾向於農民及其他下層群體的立法,就能贏得選票。
勞倫斯·維賽在《美國現代大學的崛起》一書中提到一位叫本傑明·賴恩·蒂爾曼的政客,就曾在1890年代初競選州長時允諾,要關掉南加利福尼亞大學。
洛杉磯加利福尼亞大學教育系榮退教授、《美國高等教育通史》作者亞瑟·科恩對《中國週刊》記者說,政客競選公職宣稱要關停公立大學的現象一直延續到20世紀。“這樣的政客還包括喬治亞州的赫爾曼·塔爾梅奇,加利福尼亞州的羅納德·里根。沒有人實際上關停所在州的大學,但他們確實贏得了選舉。”
商界也喜歡尖刻地抨擊高等教育的無用。1889年,除了本文開頭卡耐基的表態外,一位銀行家甚至宣稱絕不在辦公室雇用學院畢業生。
存續兩百多年後,學院陷入嚴峻的困境。雖然美國人口不斷增加,入學人數卻基本不變。
1870年代,全美人口增加23%,但20所“最古老的主要學院”的入學人數只增加了3.5%。1875年,美國全體議員中38%是學院畢業生,十年後這一比例降為約25%。
後來成為康奈爾大學第二任校長的查爾斯·坎德爾·亞當斯幹脆宣稱:“長期以來被認為完成學業必需的培訓已經日益失去人們的歡心了。”
教育的轉型
但即使人們如此質疑早期的學院教育,舊式學院對美國的貢獻,仍然不可磨滅。
整個殖民地時期,九大學院共培養近五千畢業生,極大影響了美國的建國歷程。
美國前六位總統中,兩位亞當斯均畢業於哈佛,傑斐遜和門羅畢業於威廉瑪麗學院,麥迪遜畢業於新澤西學院。
以威廉瑪麗學院為例,其畢業生中,就產生了大陸會議第一任主席,一位獨立宣言主要起草人,一位制憲會議代表,北美大陸軍幾位高級軍官,一位首席法官,一位馬里蘭總督,弗吉尼亞第一任總督和幾位早期國會議員。
56個美國獨立宣言簽署人中有25人是律師,55個制憲會議成員中有31人是律師;第一屆29位國會參議員有10人是律師,第一批65位國會眾議員有17人是律師。這些人中多數要麼畢業於北美的學院,要麼畢業於歐洲的大學。
說美國是由少數受過良好教育的精英建立的,毫不誇張。
人們對學院的抨擊,不在於它曾經的輝煌,而在於當下的落伍。
喜歡舊式教育的學生和教師越來越少。在飽受批評的同時,學院開始了轉型、升級。更為實用的課程,包括農業、機械、工程、商業、新聞、教育等開始出現在課堂上。
舊式學院哈佛、耶魯等開始設立科學院、商學院、研究生院等,轉型為現代大學。加上一批新成立的包括康奈爾大學(1869年成立)、約翰·霍普金斯大學(1876年成立)等學校,開始形成美國高等教育的頂尖梯隊。
而美國獨創的兩年制初級學院、社區學院,開設更為實用的職業培訓課程,則填補了高等教育的前端空白,滿足了更多人接受高等教育的需求。
大學不再被認為是與世隔絕、脫離實際生活的地方,不再是大量出產書呆子的地方,而是培養了解真實生活問題並能解決問題的人的地方。
對於普通民眾來說,在一個學徒制已退出歷史舞台,也不存在世襲貴族的國度,大學畢業證書越來越被看做是進入報酬優厚、受人尊敬的職業的許可證。
越來越多人認識到,高等教育是他們從底層上流的途徑。一串高等教育注册學生數字足以說明一切:1870年6.3萬,1945年167.7萬,1975年1118.5萬,1995年1426.2萬。
即便是在1930年代的大蕭條時期,儘管增速有所放緩,大學錄取率也仍在增長。
由於政府削減財政開支和校友等資助者的捐款減少,無論是公立大學還是私立大學,手頭都不那麼寬裕了。很多私立大學轉而提高學費以彌補資金缺口。
學生們則轉向學費負擔較輕的公立大學,選擇專業則避開不好找工作的建築、工程、教育、企業管理等,而是選擇寬泛的文科,以求在不穩定的就業市場擁有一些靈活應變的餘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