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評社╱題:特朗普第二任期全球格局重構及其對中美關係影響 作者:秦博(成都),電子科技大學外國語學院教授、東南亞研究所暨區域國別學研究中心所長;徐浩銘(成都),中共成都市委黨校科技與生態文明建設教研部副教授;程晨(成都),成都中醫藥大學馬克思主義學院副教授
【摘要】2024年特朗普再次當選美國總統,預示全球政治格局將迎來深刻變革。秉持“美國優先”理念,他推行保護主義和“去全球化”政策,試圖重塑全球秩序。然而,在當前中國崛起、俄烏衝突、中東動蕩和全球供應鏈重組等嚴峻局勢下,特朗普的政策可能會為全球秩序帶來新的衝擊與變數。本文系統分析了特朗普政策對全球秩序和中美關係的影響,首先解析了“美國優先”政策的核心內涵及其在全球治理中的導向作用,隨後從多個維度探討該政策對全球秩序的影響機制。本文還構建了基於數學模型的框架,量化特朗普政策可能引發的供應鏈脫鈎風險,探討中美產業脫鈎的時間路徑及其系統性風險,最終為全球政治經濟秩序的重構提供系統性預判及政策建議。
一、“美國優先”與全球脫鈎挑戰多邊秩序
在首個總統任期內,特朗普通過“美國優先”政策重塑了美國在全球經濟與政治中的地位,〔1〕引發了關稅壁壘、出口管制和投資限制等經濟保護主義措施,對全球多邊合作體系和中美關係產生深遠影響。此次特朗普再次當選,預示該政策可能進一步強化,從被動貿易保護走向深度脫鈎與主動分裂,意圖重塑全球供應鏈和經濟規則。下文將從經濟保護主義深化及“主動分裂”策略兩方面,分析特朗普第二任期可能采取的措施及其對全球經濟格局的潛在影響。
(一)新一輪經濟保護主義的深化
特朗普首個任期內的“美國優先”政策導致全球經濟秩序深刻調整,特別是在關稅壁壘、供應鏈重構和高科技領域表現出強烈的保護主義傾向。〔2〕再次當選後,特朗普不會放棄建設以美國為中心的經濟和技術霸權體系,強化系統性“高級脫鈎”戰略,通過貿易限制、出口封鎖和投資審查等手段,推動經濟保護主義和科技獨立發展,以鞏固其全球競爭優勢,服務長期外交和軍事戰略。這將衝擊全球供應鏈,加深中美經濟隔離,重塑全球科技版圖。
特朗普可能會繼續利用關稅重塑美國製造業,遏制中國崛起,尤其是在高科技製造領域切斷中國的全球供應鏈,重奪美國在半導體、通信設備和人工智能等領域的主導權。〔3〕這將使全球供應鏈更加趨向區域化和本地化,影響高科技市場。出口管制也將加強,尤其在半導體、先進材料和基礎軟件等領域,以構建“去中國化”的高科技生產體系,削弱中國影響力,鞏固美國在全球高科技領域的主導地位。同時,特朗普可能加強資本管制,限制中國投資美國新興產業,特別是核心技術和高價值領域,通過擴大CFIUS權限,強化外資并購審查,維護美國技術優勢,防止關鍵技術外流。若其他國家效仿,全球經濟可能分化為兩大陣營,中美在高科技領域的資本流動與技術合作將進一步減少。
(二)從“被動脫鈎”到“主動分裂”
“被動脫鈎”可能會升級為“主動分裂”,通過推動建立“經濟與技術聯盟”,整合資源、加強盟友協作、重構全球供應鏈體系,以壓制中國的地緣政治影響力。旨在以“美國及其盟友”為核心,排除中國在關鍵產業鏈中的位置,邊緣化中國,重塑全球經濟格局。〔4〕這表明,全球化進程已因意識形態與國家利益博弈而被人為割裂,未來特朗普將更加主動地“去中國化”,全面利用法律、外交和金融手段排斥中國,構建排除中國的全球經濟聯盟,深刻影響全球經濟體系,加劇全球經濟秩序的複雜性與不確定性。
特朗普可能會采取“組合拳”的方式推動“去中國化”:第一,通過立法或調整法規,利用關稅和投資限制等手段向中國產品和在華美企施壓,保護本土製造業并建立“安全供應鏈”基準;第二,尋求歐洲、日韓等盟友支持,共同推行貿易壁壘等排他性經濟措施,形成排除中國的全球供應鏈體系,使“經濟脫鈎”深化為全球產業鏈重構;〔5〕第三,利用經濟和技術援助、安全合作等外交與經濟策略,持續向東南亞、拉美及其他歐洲國家施壓,脅迫其在供應鏈和技術合作上與中國“脫鈎”,進一步削弱中國影響力,形成排除中國的經濟聯盟;第四,限制中國金融市場的准入、壓縮本國包括盟友的對華投資、降低人民幣的結算使用、甚至削減對中國主權債務的持有等。〔6〕通過以上措施限制中國在全球資本市場的活動,進一步孤立中國經濟,鞏固美國在全球金融體系中的主導地位。
二、“印太戰略”的再造與全球安全格局的權力競爭
特朗普的“美國優先”政策不僅在經濟領域引發全球變革,也在安全層面產生顛覆性影響。再任後,特朗普可能在印太地區強化軍事存在,深化“印太戰略”,鞏固美國領導地位并削弱中國影響力。〔7〕或將采取更激進的策略升級“印太戰略”,如擴大南海軍事部署和重構美軍同盟體系,加劇區域動蕩,迫使東盟國家在中美之間面臨複雜的戰略抉擇。
(一)“印太戰略”的軍事升級與區域影響
特朗普的“印太戰略”旨在通過軍事拓展與戰略威懾,如加強南海軍事部署、投資戰略武器、深化與印度軍事合作等手段,穩固美國在印太地區的主導地位,掌控南海這一關鍵通道。特朗普恐將加大對台軍售與軍事合作,促使兩岸關係緊張。增加南海巡航與偵察頻次,派遣航母戰鬥群高強度巡邏,以強化控制并造成威懾,擾亂我國與東盟成員國的外交合作。推動與印度、日本、澳大利亞等國的軍事合作,構建孤立和遏制中國的區域性準軍事同盟,深化東盟對美國的安全依賴。〔8〕但這可能損害東盟國家與中國的關係。東盟長期通過多邊對話與區域一體化維護中立與自主性,但特朗普可能使其陷入“安全依賴加深與自主性喪失”的困境,〔9〕進而不得不在中美之間采取“平衡外交”策略,在安全與自主間艱難求存。與中國有領土爭端的國家可能更傾向於接受美國援助,而中立國家則可能堅守不結盟原則,但無論如何,特朗普的新“印太戰略”無疑將壓縮東盟國家的戰略選擇空間。
(二)對美軍傳統基地及同盟體系的重新塑造
為符合“美國優先”原則,特朗普或將重估美軍在日韓的軍事部署,并通過減少軍援或撤出駐軍施壓,迫使日韓增加自主防衛投入,承擔更多美方要求,以減輕美國財務負擔。〔10〕此舉極有可能加劇東亞、中亞和東南亞的安全競爭,特別是朝鮮,可能加速其核武與導彈技術發展,進一步複雜化朝鮮半島局勢,從而引發區域內連鎖反應。在東南亞,特朗普或加強在菲律賓、新加坡等戰略港口的軍事力量,增加軍備競賽風險,應對中國崛起。〔11〕美國可能會增加對東盟國家的武器出口和軍事援助,短期內加強自身在東南亞的影響力,并且從長遠來看,對美國軍事體系的依賴會削弱東南亞國家的防衛獨立性,極大擠壓其外交空間和安全自主性。未來四年,東南亞國家將在維護國家安全與外交獨立之間艱難權衡,南海局勢也將因此進入高度不確定的狀態。
三、多極化抗衡中的特朗普因素與中俄朝的戰略調整
特朗普新任期內,美國對華施壓預計將進一步加劇。特朗普可能加強其全球主導地位,竭力阻礙中俄各領域合作,加速推進“去中國化”供應鏈重組。面對嚴峻態勢,中、俄、朝等國應采取積極措施,削弱美國影響力,促進全球多極化格局形成。事實上,俄朝兩國已從被動防禦轉向主動出擊,積極推動區域及全球多極化進程,以期在全球衝突風險升級背景下贏得更大戰略自主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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