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不滿地質疑:這不是在和稀泥嗎?難道沒有非黑即白的大快人心與酣暢淋漓嗎?
複雜的現實證明,線性邏輯就是那麼幼稚,一度“計劃派”有過這樣烏托邦式的設想:只要進行集體式制度抉擇,我們就能一腳跨入共產主義,結果美好生活更加遙遠;一度“市場派”有過這樣的狂熱:只要腳邁進市場的門,一切貧窮問題皆可迎刃而解,結果市場的力量也有不足,美好的期盼偷偷從窗口溜走……
人們一再渴望一蹴而就,但“一蹴而就”這個並不包含多少貶義色彩的詞匯很難直抵“一勞永逸”的目標。初次以新的姿態適應這個世界,是如此新奇而前途叵測,人們乃至社會的直接本能反應會讓其遭到挫折。即便是真理與規律,這些在某個時間點上被證明是板上釘釘的東西,當它們在實踐中被運用起來時,依然會撞上亂離的歲月,遭遇被人唾棄的顛沛,有時還會自我圈禁,人們為自己戴上鎖鏈卻還不明所以。
當我們熱血沸騰地討論理想時,可能會忘記真實的情況比任何時候的想象都要複雜,現實社會是一個由無數分工組成的多元社會,天真並狡黠、自白並曖昧、清晰並模糊……只是有的時候,我們渾然不知。
時局筆鋒急轉直下的時刻少之又少,某個重大抉擇之後局面也未必就豁然開朗。一切美好願景,皆以社會共識循序漸進的建立為前提。一旦缺少共識,方向再正確,內心再堅強,領路人也可能陷入“目標過於遠大,身後無人追隨”的孤寂中。
在某個特殊的時間片段里,人們曾經以為理想的國家遙不可及。1945年4月的一天,女作家蘇青對女作家張愛玲說:“你想,將來到底是不是要有一個理想的國家呢?”張愛玲說:“我想是有的。可是最快最快也要許多年。即使我們看得見的話,也享受不到了,是下一代的世界了。”蘇青一聲嘆息:“那有什麼好呢?到那時候已經老了。在太平的世界里,我們變得寄人籬下了嗎?”
這個世界,終究一天天在變好,而時光這條巨流之河經歷過無數跌宕乃至回流,正滌蕩出富有、自由、民主等一系列透亮本色。昔日的爭論,如堅持改革開放,完善社會主義市場經濟制度,建立“小政府,大社會”等話題如今已變為中國社會的常識。
隨著社會轉型與改革的推進,各種問題也更加趨向複雜與細微,在此類問題上達成的共識可能無關意識形態,更多的是涉及實現共同目標的路徑、手段。達成共識的領域可能更廣,也較多趨於細微化。
很多歷史的真相,常常經過一段時間的沉澱和適度的疏離,才會被凸顯得更為清晰。然而,“不改革開放只能是死路一條”的共識,無需等待歷史考驗,它的正確與明智正時刻被中國翻天覆地的變化所證明。也恰恰是因為我們如此從容地去包容和融合各類思想火花,並達成改革開放的共識,才使中國走上了一條正確的前進路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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