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評社╱題：重啓“小三通”對兩岸關係的政治意涵及影響 作者：柳金財（台灣），佛光大學公共事務學系副教授
【摘要】台灣防疫政策逐漸走向“與病毒共存，恢復日常生活”，面對疫情發展常態化，邊境管制措施已逐步鬆綁。金馬澎離島三縣地方政府採取“地方包圍中央”一致行動，呼籲民進黨執政當局不應對“小三通”採取“區別對待”，應隨邊境解封同步開通，逐步常態復航。目前“藍地方”執政離島三縣，採取集體行動以軟化“綠中央”政策意志，此種政策影響似乎十分有限。最具可行協商方式，是回歸地方層級“城市交流”、跨域治理處理。“小三通”復航助於緩解兩岸緊張情勢，建立金門為兩岸和平緩衝地帶。
壹、前言
台灣已於10月13日解封，但“小三通”卻尚不知何時重啟復航。台陸委會主委邱太三被質詢時坦言過年前是好時機；然金門縣長楊鎮浯則表達已準備好了相關作業，希望可以越早越好；金門籍立委陳玉珍則認為應該要隨邊境解封同步開放。這顯示金馬離島民意與民進黨執政當局的政策主張截然不同，民進黨政府對“小三通”復航的民意要求更為保守。
2020年2月10日起，台灣因防疫需求而暫停金馬地方“小三通”客船往來，此限制剛開始源自離島民意恐慌下反映希望暫停，陸委會也洽詢金、馬立委以及當地的首長、議長等意見領袖，並非陸委會單方片面決定暫停“小三通”，而是與離島溝通協商結果。當疫情有所緩解，金馬離島民眾希望重啟“小三通”。兩年八個月來，陸委會不斷被問及暫停的兩岸“小三通”是否有逐步開放的可能，或在怎樣條件下可考慮重啟，再度讓“小三通”成為關注焦點。
回顧“小三通”的實施過程，2003年5月17日因爆發SARS事件，“小三通”曾一度暫停，直至7月18日始恢復。2019年新冠疫情發生後，“小三通”客船服務減到每天10班，日客流量下滑至400多人。2020年2月7日，陸委會宣布經台灣流行疫情指揮中心討論後，自2月10日起暫停“小三通”客船服務，此為自2003年SARS疫情以來再次暫停。2021年3月17日，衛生福利部長陳時中強調，待台灣民眾施打疫苗達到六成覆蓋率再考慮恢復“小三通”。然當疫苗覆蓋率已逾六成，金馬民眾不斷呼籲民進黨當局重啟，卻仍未宣佈重新恢復“小三通”。
誠如金門立委陳玉珍所提出，金門地區民意考量當大陸成為低風險地區或普遍施打疫苗時，應可重啟；否則離島民眾擔心因政治因素，永遠不再開放。而“小三通”已暫停二年八個月，一直未見重啟，加深台灣及離島民眾疑慮。“小三通”是地方治理議題，但決策權在陸委會，固然因離島地方建請暫停，也可應離島地方評估後重啟。2021年5月4日 金門縣長楊鎮浯呼籲民進黨政府，應有條件恢復“小三通”，以回應大陸的善意。
台灣防疫政策逐漸走向“與病毒共存，恢復日常生活”，面對疫情發展趨於常態化，邊境管制措施已逐步鬆綁，入境檢疫天數也逐漸縮減，離島地方政府呼籲民進黨執政中央，不應對“小三通”政策採取“區別對待”，應以更積極、更正面的態度，隨著邊境解封同步開通，逐步常態復航。“小三通”的復航，助於緩解兩岸緊張情勢，恢復“小三通”可以讓金門扮演兩岸互動的橄欖枝角色，搭建兩岸和平的橋樑。
貳、重啟“小三通”的民意基礎及政治意涵
據評估，暫停“小三通”已嚴重影響離島地區經濟發展。伴隨新冠疫情飆漲影響“小三通”人流甚劇，疫情前“小三通”運量1天44班船隻來回金廈，約5、6000人次往返；台灣與金門約來回80航次飛機，約每天8000人次，其中約一半是借道金門往返大陸。當疫情開始、“小三通”關閉後，連帶航班也銳減，航班人流量約剩1、2000人次，嚴重影響金馬離島地區觀光旅遊及民眾返鄉探親，阻礙兩岸正常經濟社會文化交流及合作。
一般估算，“小三通”中旅客約4成為陸客，其中7成是自由行、3成為團客，暫停“小三通”對金門當地觀光業影響甚大，民眾固然以防疫安全為優先，但也希望在可控制、管制良好下漸進重啟“小三通”。而離島民眾非從事旅遊業、也未經商或不往返對岸者，對重啟“小三通”採取保守態度，希望在疫情趨緩前仍維持關閉。
首先，大陸基於兩岸融合漸統目標，對台展現政策善意。大陸福建省宣布自2021年5月10日起，對有商務和交流活動，且經由廈門機場赴閩的台胞，衹須集中隔離2天，接著實施19天住宿地與工作地之間封閉往返的“閉環管理”；金門、馬祖居民在當地居住滿28天者，憑檢疫證明免除入境隔離。大陸推出台灣民眾“快捷通道”政策，也必須面臨大陸社會相當強大民意壓力。大陸微博網民擔心福建省變為“防疫破口”，且輿論媒體如《環球時報》也提醒福建省應注意地方民意。
2021年3月習近平至福建視察，提出對台政策“以通促融”，福建作為對台政策前沿可“先試先行”。而金門縣政府早已完成“小三通”防疫措施規劃，並向民進黨政府提出方案，在控制配額、保證檢疫能量的情況下，有條件恢復“小三通”在技術上完全可行。福建省在評估“小三通”中斷情形下，仍宣布開放金馬居民登陸免隔離，若無“小三通”配套，福建省出台政策其效果將大打折扣。福建省願意放寬台胞入境限制，不僅代表對“閉環式”入境檢疫模式充滿自信，也是信任台灣防疫成果。
其次，疫情爆發初期暫停“小三通”之議，主因係受疫情防控所影響。2021年5月馬祖地區倡議“小三通”復航，引來倡議政策是否有民調基礎爭論。由於此時大陸疫情爆發，相當高比例認為暫緩恢復“小三通”。如民宿業者受惠於來自台灣島內的遊客，其住房率頗高，業者擔心一旦開放“小三通”，恐增加離島罹患新冠肺炎比例，反而阻礙本島觀光客。包括家長擔心兒童防疫抵抗力，第一線醫療人員憂心防疫資源及能量，因而傾向不支持立即開放“小三通”。
回顧“小三通”發展歷程，可謂是從被質疑到高度肯定，此亦顯示大陸對台政策逐漸受到台灣民眾認同與支持。回顧2002年銘傳大學公共事務學研究所進行調查，顯示“小三通”在實施兩年後，金門民眾評價“小三通”政策為58.6分不及格的分數。認為對金門地區經濟發展有幫助不到25％，超過一半52%民眾認為沒有幫助。近半數的民眾認為根本未達成促進離島建設與發展，同意的僅有17.8%。岸邊交易情況，高達60%民眾認為比以前更嚴重。45%民眾認為金門對大陸的經濟依賴越趨嚴重，26.4%的民眾不同意此種說法。
2005年12月16日陸委會發布一項民意調查顯示，針對有人建議要大幅度擴大開放“小三通”問題，有52.3％的民眾贊成應該有條件地適度開放台灣民眾經“小三通”赴大陸；50.1％的民眾擔心，全面開放金馬地區作為兩岸往來的管道，將會影響國家安全；更有高達71.8％的民眾憂慮，將影響台灣對傳染病的控制；超過60%的金門民眾認同，資金嚴重地流向大陸此項說法；近八成的民眾同意開放“小三通”後，金門人在大陸投資置產的情形增加。
離島地區因疫情防控暫停“小三通”之初，獲得大多數離島民意支持。根據“馬祖開講”LINE群組投票，大概75%反對開放、25%贊成開放，儘管其調查樣本並非屬於大規模調查，但在某種程度上呈現一定程度政策取向。2020年5月，金門立委陳玉珍進行線上民調，支持與反對重啟小三通的民意大概是1比3，也是約75％民眾因疫情因素反對開啟“小三通”。總體而論，離島民眾因兩岸疫情防控，初期認為不應貿然鬆綁。
最後，金門離島民眾呼籲重啟“小三通”，恢復地方經濟及建立兩岸和平發展地帶。2022年9月金門縣長楊鎮浯會晤陸委會主委時，強烈要求“小三通”務必隨邊境同步開通，依循防疫指引，讓“小三通”常態復航，並規劃於傳統節日試辦復航，由“小三通”船班互往不入境方式，先行試辦，並啟動人道、就醫、就學專案與兩岸航班會議，隨邊境逐步開放與全面復航，以有效解決金門鄉親的基本需求，更為緊張的兩岸關係融冰，協助疫情後的金門，開創更好的觀光榮景。
“小三通”政策倡議，已逐漸取得金馬民眾高度支持。據2022年金門大學一份最新針對“小三通”調查研究，顯示對“小三通”實施 20 年評價，普遍認為“小三通”改善金馬離島社會和經濟發展，綜合評價“小三通”有所助益。對於疫後立即開放“小三通”，約 75%贊成，約25%反對；普遍金馬民眾對大陸的對台工作強調融合發展、國民同等待遇，皆持正面肯定之態度。金馬地區民眾高度肯定“小三通”對離島經社發展的促進作用，也支持儘速恢復“小三通”。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