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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清以來,隨著粵人到南洋謀生,醒獅也漂洋過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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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評社廣州訊/鼓手急促敲擊,鑼鈸鏗鏘奏鳴。披上金光燦燦的獅頭獅被,前一秒還操持著濃重鄉音的兩名青澀少年,頃刻間化身為矯健雄獅。踏在梅花樁模擬的“山路”上,他們騰挪嫻熟,跳躍輕快,忽然飛上一根三米多高的木樁。
4月15日,在暖陽高照的湛江遂溪文車醒獅團,我們重溫了這段在北京奧運會開幕式上做暖場表演的《獅子下山》。“鳥巢”裡,年輕的獅手單獅飛躍了跨度3.7米的彎樁———這是一個已經載入吉尼斯世界紀錄的距離。
對於我們這種看“熱鬧”的觀者而言,醒獅的最大賣點就是一個“醒”字。在長凳、高樁虛擬的假山、小橋和溪流間,兩人配合扮演的醒獅雄壯生威。老師傅們告訴我,老練的獅手表演,往往能達到“剛柔相濟,形神俱備”的境界,演繹出喜怒哀樂的感情。
假獅子如何能表達出喜怒哀樂?看門道的內行學者會告訴你,古時的南獅多為黃、紅、黑為主,分別代表三國人物劉、關、張。賦上了擬人的性格,假獅頃刻“醒”來,舞獅人扇動眼瞼以示眼神的顧盼流轉,步法轉折進退以表體態的靈活沉穩。伴隨著鏗鏘激越的鑼聲鼓點,平民百姓心中所理解的忠義仁勇,就在醒獅的舞動中奔湧出來。
也許你沒能在現實中看到醒獅如何狂舞,但你一定在電影中看過醒獅的張揚。《獅王爭霸》、《王者之風》這些黃飛鴻系列電影裡,醒獅競賽往往是串聯整個故事的明綫。
電影裡,黃飛鴻擎著獅頭“飛天遁地”無所不能,固然有點浪漫誇張。但“要舞南獅,先習南拳”,卻是醒獅奉行了幾百年的規矩,黃飛鴻就精通南拳五大拳種之一的“洪拳”。
黃飛鴻第五代傳人、南海黃飛鴻武術龍獅協會會長黃欽添,至今仍記得自己幼時學拳的情形:村口的榕樹下,師傅吳仲權打著赤腳,給弟子們傳授南派功夫。他們從四平馬、子午馬等基本功學起,修習一兩年之後才能得到恩師正式“開手”教習南拳。苦練多年的舞獅者,往往是“腰馬合一”的武林高手,他們“手從胸口發,力從腰馬生”,跳躍中帶著南拳的剛勁猛烈,才能把獅子舞得如同“魚游於水,蛇行於陸”,氣勢磅礴、虎虎生風。
對舞獅者“台上一分鐘,台下十年功”的表演,詩人的觀感是“刻木為頭絲作尾,金鍍眼睛銀貼齒(白居易《西涼伎》)”;學者的總結是“這是一門武術、舞蹈和技巧相結合的綜合性藝術”;但對許多嶺南人來說,醒獅更多的是與童年有關的美好記憶,是驅邪避害的吉祥瑞獸,是“白頭不相離”的心靈寄托。
在廣東,每逢節慶或有重大活動,醒獅助興是必不可少的節目;各個自然村落每年都會舞獅游行,鳴放鞭炮,耍武比藝,共祝萬事順意,人樂年豐。我清晰地記得,我小時候舞不動沉重的獅頭,就用自家的簸箕做獅頭、綁上麻袋做獅尾,制作一頭“簡易”的醒獅舞幾下,也能“整蠱”出一天的快樂;也曾經與同伴偷偷溜進村裡的祠堂,擺弄一下那套不知道凝聚了多少年煙火氣的“真家夥”。有人打鼓,有人敲鑼,有氣力擺弄獅頭的孩子就像當上了樂隊主唱一樣神氣活現。就這樣,據說脫胎於唐代宮廷獅子舞的廣東醒獅,在廣東田野的自娛自樂中輕鬆過濾掉宮廷藝術的遲緩慵懶,注入草根的積極爽朗。 |